若隻是暈倒救走搭把手的事情,可這都快凍僵進氣少出氣多,經驗豐富貨運隊員沒說透卻意思明顯。
偏徐妙清非要救他。
她不忍看到一個生命在自己麵前流逝。
徐南欽便命人將孩子抬上馬車,用土辦法救治。
孩子命硬愣是一口氣從閻王殿爬了回來。
詢問其姓名,先是茫然後道:“我叫池硯舟。”
再問家世得知父母雙亡乃是孤兒。
逃難出來差點死在林中,一時間也無去處。
徐妙清看著眼前較為肥胖的池硯舟露出笑意,被少女笑的臉色通紅目光無處可藏。
“你之前家境應當不錯,還能識文斷字,留下幫我做事可願?”徐南欽心想既然命不該絕,便伸手拉一把。
他做皮貨生意手下多是大老粗。
池硯舟這孩子觀麵相老實忠厚,被自家姑娘多看幾眼就臉紅耳赤,用著定也放心。
“小胖子,我爹說讓你留下,你倒是答應啊。”徐妙清空靈婉轉的聲音提醒道。
“我願意。”無路可走池硯舟當即同意。
徐妙清腦海之中尚是有些富態胖圓的臉,沒想到瘦下長開之後,反倒是英俊的好似小說話本與電影裡的男主角一樣。
少女懷春往日情景浮現心頭,徐妙清終日布滿寒霜的臉,難忍露出一抹自己尚未察覺的笑容,如同冰雪消融大地回春,可突然止住笑意望著池硯舟的身影,隻覺恨鐵不成鋼。
“我叫池硯舟。”假名字脫口而出的那一日,他便成了池硯舟。
他以為自己會死。
會去找自己的父親、母親!
未曾想再睜眼卻是一雙清澈美麗的大眼睛,從疑惑到充滿喜悅喊道:“他醒了,他醒了……”
清泉擊石的聲音傳出去很遠,又仿佛一直都在耳畔。
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徐妙清!
命大沒死就要完成母親臨彆遺願,可要先保證活著,池硯舟同意留在徐南欽這裡。
他父親在煤礦工人的身份之外,還是磐石工農義勇軍成員。
母親在紡織工廠1928年便加入,中共滿洲省臨時委員會領導下的磐石縣委。
父母在時局動蕩之下毅然決然投身保家救國之道路。
32年父親在與日軍作戰中犧牲。
磐石縣委同年被日軍大規模搜捕。
母親躲避追捕找到在春城上學的池硯舟,告訴他離開這裡不停的跑不要回頭,同時將夫妻二人身份告知,是便於讓他找到組織的人,將一份至關重要的情報傳達。
池硯舟當日隻覺得耳中有雷鳴不斷。
思維如同瞬間被禁錮,母親急切話語目光疼愛,畫麵好似慢放。
緊緊握住母親的手不願放開,哭喊著母親與他一同離開。
可手被母親拚命抽出,兩手捧著他的臉頰施以壓力讓其冷靜,無比決然堅定道:“快走,活下去,一定要將情報交給組織。”
被雙手推著離開,隻知道機械性的奔跑,母親吸引追捕被抓犧牲。
池硯舟則從春城一路跑到冰城,足足六百多裡地,十五天的逃亡生涯。
鬼門關內走一遭。
日軍定還在搜捕,池硯舟躲在徐南欽這裡,同時減肥讓自己有所變化。
長高、變瘦!
可謂翻天覆地。
他時常在鏡子前都認不出自己,也不必擔心昔日舊人認出身份。
幾年時間跟隨徐南欽做皮貨生意,與俄國人接觸多學會了一些俄語,能做簡單的日常交流。
但對於母親的遺願卻毫無進展。
將情報告訴組織的人。
可誰是組織的人呢?
池硯舟五年時間心中煎熬困苦難言!
早年遇到言辭激進滿口進步言論的文壇新秀,池硯舟心動想要接觸以便探尋組織蹤跡,卻苦於年少難等貴門。可誰知這不過是警察廳方麵故意如此,想要借機引出不穩定分子,僅因文壇新秀便有十八人被捕。
險之又險錯踏深淵,池硯舟後怕不已。
後遇到警察追捕反滿抗日人士,街上開槍血流滿地,一人被擊中小腿倒地不起,恰好就摔在他腳下。
這是真的反滿抗日誌士!
交火場麵親眼得見。
池硯舟忍不住蹲下想要告知實情,詢問如何與組織聯係。
可還未開口,便聽得此人衝著後麵追捕的警察喊道:“彆開槍,我什麼都說。”
叛徒!
被抓便叛變。
池硯舟後背瞬間濕透,方才若是情急之下開口,隻怕現在也要被警察抓捕。
“你在這裡乾什麼?”警察上前對池硯舟怒喝。
“我害怕。”
“軟蛋。”警察嗤笑一聲。
眾警察遠遠便看到池硯舟站在這裡,聽到槍聲好像是嚇傻了一樣一動不動,後來更是腿軟蹲下。
從那天開始池硯舟才明白。
想要找到組織,將情報送上去,遠比他想象中還要困難。
可那時的他依然沒有意識到困難的真正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