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倉皇離開長安城,到入夷洲島,再到如今司掌潞國公號下南洋,不知不覺已一年有餘。
一路南下,風光與關中大不相同,就連氣候也愈發炎熱了起來。
就如此時,算算時歲不過二月中旬,按往年氣候來說,關中即便無雪也須加上幾層衣服才夠,但潞國公號上,侯君集身著酷暑才會穿著的輕羅生衣,在甲板最上層陰涼處擺了張椅子。
海風獵獵,吹得生衣下擺翻飛,引得侯君集舒服得直哼哼:
“這南洋寶地氣候倒是宜人的過分,唯獨就是太過潮濕了一些。”
是的,雖正式出航不過半年,但現在侯君集也似乎明白了後世緣何對出海念念不忘。
就如已經暫時被拋在身後的林邑國,無饑寒凍餒之患,有俯拾可得瓜果,林中有珍奇異獸,海中有濂珠寶瑚。
能稱患者不過暴雨颶風,堪稱生民之地也。
這般鄭重的話語讓吳巴頓時從心底打顫,下意識便匍匐在地。
顯然,這裡正在進行殺俘,這讓侯君集侯皺了皺眉頭。
一方垂頭喪氣,個個被捆縛著委頓於地,死者已有半數,另一方則人數明顯更多,有人聚集起來對船隊這邊指指點點,但同樣還有人在繼續對敗者痛下殺手。
吳巴老老實實搖頭:
“若非國公殿下天兵來此,俺還在服侍那那貴人…亂賊呢。”
“國公殿下,這南洋或許正因為活命簡單,故而本地人氏皆庸碌度日而不思天命,更使野心昭昭之輩竟自恃遠離中原而襲殺縣令妄自尊大。”
看得出來,吳巴這個土人在儘量的小心措辭以免引得大唐國公不快,而且這般咬文嚼字的說話方法也讓他頗為費力:
至此,岸上的群山也終於被拋至腦後,已經許久沒見過的平原躍然呈現。
旁邊侍立在一旁的吳巴少有的反駁了潞國公的意見:
如此繼續航行了近一個月之後,船隊已經將林邑國遠遠拋在身後,繞過中南半島的南方之後轉而向西。
三麵抱山一麵臨海,百河流淌活千裡沃土,群山阻隔而無颶風之憂,俯拾便能飽腹,隨地仰臥而不需擔心會有凍餒。
根據吳巴所說,借助後世精確地圖,再輔以離京前學的數算之法,侯君集在自己房間算出來了這片平原的麵積:至少五十萬頃!比關中平原還要大不少。
這也難怪,畢竟從交州向南到林邑郡,地狹長且西部有群山阻隔,而且越往南則群山愈多,與交州相距足足三千餘裡地。
而之所以花費氣力讓對方歸心,更多也是因為到了南洋才發現這裡數十國林立,而往往言語習俗皆不相同,這種情況下一個能通曉蠻語的“南洋譯語”就顯得十分重要了起來。
“有功者,良田美宅,寶馬勳爵,皆可期,無有不賞賜。”
如今的真臘國主不忘其扶南國王子身份,提兵攻打扶南國,欲將其兼而並之,兩國暫時在這平原的南方打得不可開交,都暫時忽視了北麵一個名為獨和羅的國家。
航行的憋悶感並非侯君集一個人獨有,眼見有平地,其他船隻也皆情不自禁的歡呼。
吳巴先是呆愣了一下仔細品讀著大唐國公話中的意思,隨即便是滿臉狂喜,幾乎語無倫次,甚至暗恨少時隨父親學的雅言太少,此時難以表述胸中激動之情。
從兩漢至前隋,曆朝曆代對此地或選擇置日南郡林邑郡等治理,或選征伐大掠而返,但總之林邑所在的狹長近海之地似乎就是前朝曆代向南探索的終點。
“自是沒有。”
嗯,除了這氣候委實太熱了一些。
這些情報說了一次又一次,直至侯君集確認已爛熟於心,爾後他乾脆又讓吳巴教本地土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