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轉暖,她穿一身歐碧色的薄紗氅衣,暗暗繡著團團的芙蓉花。春風拂麵,衣袂蹁躚,她清麗的像春日下一株清麗的花。
一個冬天過去,人清減了三分,可眉梢眼尾嬌俏含春,似乎比從前更多了些媚意。
卓少烆連說話的聲音都不自覺輕了許多:“從前我對掌櫃有些偏見,言語舉止曾有冒犯。經此次寒災一事,掌櫃膽識過人且有魄力,為國散儘家財亦心甘情願,卓某敬服,也為從前的事兒跟掌櫃的說聲抱歉。”
如因笑說他過譽:“你會說話,這樣好聽的詞用在我身上著實有些過了。你說從前對我曾有冒犯,我卻從來沒覺著過,卓大人,咱們也算老相識,不必如此。”
如因又問:“您來這裡是……”
卓少烆從內襟摸出一封信遞給如因,低聲說:“今兒端午,主子爺在宮中設宴,沒法兒脫身,特命我來接應掌櫃入城,另外給掌櫃的送封信。”
他又轉頭從身後侍衛手中接過一方食盒:“這裡頭是禦茶膳房剛做好的粽子,也給您一並送來,叫您幾位分食。”
如因低頭看,兩層的食盒,上頭一層擺了六枚粽子,五彩絲線拴在上頭,十分精巧好看。
卓少烆湊前一步擋住其他人的視線,伸手把上層挪開,露出底下一層的粽子來。
底下隻有兩枚粽子,跟上頭的天差地彆,樣子歪歪扭扭,邊縫裡還露著糯米,甚至連五彩絲線綁的也不太美觀。
“這……”如因不明所以。
卓少烆輕聲說:“主子爺今兒寅時一刻起身,自個兒在禦茶膳房裡包了一個多時辰呢。主子爺有話,說上頭這層粽子您可以隨意分了,但底下這些不行,您得自己吃。”
如因忍不住笑,連連應道:“我一定自個兒吃。”
既然要啟程入城,自然又是好一番收拾。驛丞迎著如因和卓少烆進正堂內稍作歇息,等著行李裝車。
卓少烆同如因閒話:“聽聞春二爺已經考完了院試,不知道考的怎麼樣?”
如因說:“要再等上約摸十來日才放榜,不過他自己說發揮的倒是不錯,”她有些自責,“原本我是最看重他這次院試的,誰承想能遇上寒災?隻怪當時事情緊急,我顧不上他,隻留他跟長風兩個人在蘇州。他既要準備院試,又得照顧長風,還得替我打理春家裡外,著實耗費了他許多精力。”
“主子爺總說春二爺頭腦聰慧,想來一定能高中。”
如因謝他吉言:“經此一事我也看開了許多。原先不敢讓他碰生意,隻想叫他讀書走仕途。說到底,不過就是為了圖個名聲,可名聲在生死麵前又有何用?我現在覺得,隻要忠君、隻要利國,做什麼都可以。讀書做官可以,打理生意當然也可以。”
卓少烆說此言不差:“就像這次寒災,若沒有您這樣的儒商,江南大亂是避無可避的。江南若亂了,主子爺真的是腹背受敵,自顧不暇了。”
這邊不過飲了一盞茶,那邊就有人來報說東西都已經收拾停妥。
如因跟著卓少烆出了官驛大門,要上馬車,卓少烆卻請如因挪步到另一輛馬車上去。
如因疑惑:“這是何意?”
卓少烆說:“奉主子爺之命,請掌櫃的並蘭隅姑娘入宮。”
“入宮?”如因的視線在身旁的逾白、長風身上轉了一圈,“我跟蘭隅入宮做什麼?”
卓少烆拱手:“主子爺的意思是,春家其他人依舊住鎖兒胡同。鎖兒胡同那座宅子前兒專門命內務府過去裡外修繕置辦了一番,住起來很是舒坦。至於掌櫃的,主子爺說請您入宮去住。內務府已經將養心殿後的啟祥宮與北臨的長春宮打通,連接成南北貫通的四進宮殿,是紫禁城裡頭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