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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因自己愣神,也不知道在樹底下站了多久。
她回想著自己被小轎抬來那一路上的無意一瞥。當時顛騰的厲害,她受不住,自己伸手用扇骨挑開一角簾子透氣,恍惚間瞧見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
如因閉上眼,一遍一遍的回憶。不會錯的,五短的身子很像一墩見方的胖蘿卜,任誰見了都能老遠就認出那是培雍府上的管事曹川。
隻是轎子跑的太快,她隻來得及看見曹川自一頂鞍車上跳下來的身影,倒看不清那究竟是誰的鞍車。
如因心裡默默盤算,按照呂太監的說法,第一座轎輦是皇帝的禦輦,後跟太上皇,再然後是公主和恪親王。皇室眾人之後是黃帶子和紅帶子,而後是卓、齊這幾門世代簪纓的國戚,而她的鞍車就跟著這幾門國戚之後。
至於培雍,不過五品的織造郎中,即便同皇帝關係再親厚,也絕沒有越過這些皇親國戚的道理。
她望著遠山,自己輕輕吐出一口氣——曹川去的那輛馬車,絕非培雍的,而是宗親中的某一位。
會是誰呢?
她腦袋裡頭翻攪的厲害,一個答案呼之欲出卻又讓人不敢置信。
會是醇郡王嗎?
如因為自己的這個猜測而感到震驚。
江寧、蘇州、杭州三位織造郎中,非皇帝親厚之人不能勝任。彆看隻是個五品地方官,可就連封疆大吏對他們三位也隻有拱手請安的份兒。
江南自古富庶,光是河道上的鹽鐵兩運就能讓人看紅了眼。京師鞭長莫及,若沒有這三位坐鎮江南,皇帝又該如何暗中監察江南動向?
培雍既是皇帝的人,怎麼會和醇郡王產生瓜葛?這讓人想不通,也不能相信。
她正想的出神,那邊皇帝和醇郡王已經踱步出來。皇帝視線環顧,看見如因還在之後方放了心,又同醇郡王說了兩句才叫他告退。
醇郡王倒是沒再看如因,隻拱拱手退了下去。皇帝看她神色發怔,自己朝她走過來:“舒服點兒了?”
如因點頭:“謝主子爺的賞。這碗薄荷燈心湯管用倒是挺管用,就是……”
皇帝看她:“怎麼?”
如因微微一皺眉,實話實說:“有點忒苦了,到了這會子嘴裡還泛苦呢。”
皇帝大笑:“你倒跟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喝了藥一個勁兒嚷苦,非要吃塊糖糕才行。”
如因有些不大好意思,為自己辯解開脫:“奴才倒不是害怕吃苦藥,隻是從小本性就喜甜,不常吃苦東西,這才有些受不大住。”
皇帝摒了身後伺候的人,示意如因跟他走:“那邊兒樹蔭成片,跟朕過去散散吧,待會兒上了車又得坐到晚上方能駐蹕。”
如因應了一聲,跟在皇帝身側慢慢朝那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