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無意識的端了酒杯,自己仰脖一口氣喝光杯中酒。她好似輕而易舉就能牽著他的鼻子走,攪亂他的情緒,擊碎他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冷靜和自持。
“時澤。”太上皇又喚一聲,這一聲比剛才那聲更高一些。
皇帝終於回神,眼底閃過一絲尷尬,隻眼皮開闔一瞬,就又恢複了往常神情淡淡的模樣。“皇父,”他應一聲,“兒子在。”
太上皇定定看他幾息才開口:“我有些乏了,不如你陪我出去走走。”
皇帝站起身虛扶太上皇一把:“北邊兒前湖裡有放的水燈,兒子陪皇父去散一散。”
太上皇應了一聲,爺倆隱入龍椅後的帷幔,同出正大光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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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明園跟春家的宅子在四九城的兩個對角,如因心情好,讓車夫趁著還未宵禁在城內熱鬨的地方轉了一圈兒。
太上皇後的賞賜自有宮監送到春家,也不知道這時候家裡頭什麼樣兒,是不是都樂的合不攏嘴。
梅簪高興,眸子亮晶晶的,渾身還有些顫栗:“太上皇後真是天仙一樣的人物,這樣好的人,合該坐在大殿上受萬民朝賀。”
街邊市集正熱鬨,人頭攢動。街邊兒擺著小攤子捏泥人,看的如因和梅簪拔不動腿。
捏泥人是北方孩子的玩意兒,南方氣候潮熱,泥塑不了型。
小攤子攏共沒有三步長,手藝人坐攤子後頭,手裡五顏六色各種泥,正眯著眼往上頭捏。
也不知道粗粗的手指頭有什麼魔力,不過眨眼之間,一個兔爺兒就在手裡活靈活現起來。
梅簪驚歎:“好厲害的手上功夫。”
如因笑著推她:“江南第一針竟羨慕起彆人的手來。”
剩下的都是些半大孩子,人擠人圍著攤子,你瞅我我看你,沒人開口再點一個。最後所有人齊刷刷看如因,巴望著想讓她點一個讓自己開眼。
如因很慷慨,手一揮扔進銅碗裡幾枚銅錢:“有什麼花樣兒多的?給我們來兩個。”她想了想,又補上一角碎銀子,“來五個!不不,六個!算了算了,七個,七個吧!”
孩子們雀躍起來,梅簪咋舌,捅咕捅咕如因,低聲問:“姑娘怎麼買這麼多?”
如因笑:“咱家裡頭人多。今晚咱倆出門得了好彩頭,要是不買些好玩意帶回去,隻怕蘭隅她們嘴上又要饒不了我。再加上逾白和杜衡,我一碗水端的平,不能顧此失彼。”
攤主高喝一聲彩,興致高昂,幾團泥在手裡頭上下翻飛,隻眨眼的功夫一溜五六個泥人兒就捏好了。
兔爺虎爺自不用說,關公文曲也活靈活現,還有一對鹿奉壽桃與鶴銜柳枝,毛發畢現,根根明晰。
攤主把這六根泥人放進見方的筒爐裡頭烤,站起來衝如因拱拱手,陪個笑臉:“這位姑娘,我會的最複雜的也就這六種。您既然要七個,敢問您可還有什麼彆的想要的花樣兒?你彆見怪,我這是糊口飯的簡單手藝,隻要您說的我能做,我一定好好給您做出來。實在不成,我退您些銀子,隻求您彆怪罪。”
一群孩子瞅她,如因歪頭想了想:“你給我捏個撈仔兒。”
撈仔兒?蜻蜓?
不光孩子泄了氣,攤主也傻了眼:“這、這有些簡單了吧。”他腰塌的愈發低,“我瞧著姑娘心善,隻是您也不用這樣照顧我,您隻管說,我竭力給您做。”
如因搖頭:“就是撈仔兒,做吧,好生做。”
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