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櫃做的是胭脂水粉生意,常混跡於京中各位福晉中間,消息靈通,被譽為大柵欄百曉生。眼下他神色惴惴難安,額上密密麻麻的一頭汗珠。
王掌櫃緊緊抱著個檀木匣子,看著沉甸甸的,應該是店裡的銀子。原本他想一把推開拉住他的人,側頭一看是如因,堪堪又收回了自己的手。
“啊,是春掌櫃,”他語速飛快,一邊說還一邊快步走,如因隻能跟緊他,“外頭亂套了亂套了……”
王掌櫃說著回頭打量如因一眼,眼中滿是惋惜。
如因真著急起來,用力一把拽住他:“王掌櫃,到底怎麼了!”
王掌櫃看一眼兵丁把守的大柵欄街口,生怕自己逃不出去,長話短說:“萬歲爺前幾日墜馬,如今已經性命垂危,聽聞恪親王今日在蜀中舉兵造反,京中馬上就要大亂了!!順天府號令自今日宵禁時起京中戒嚴,任何人不準外出走動。春掌櫃,你莫要再拉著我。你一人吃飽全家不愁,可我府上還有老有小,可不能被關在大柵欄,這一關還不知猴年馬月能出去呢!”
他說完,也不顧什麼體麵規矩,使勁兒一推如因,自己跑的飛快衝出大柵欄的街口。
陳嬤嬤跟上來攙她,窺著如因的臉色,試探開口:“主子,咱們也快走吧?!”
如因耳畔嗡嗡作響,腦袋裡頭似乎有無數個榔頭在拚命地敲打。天旋地轉,腿腳也早已經不屬於這具軀殼,是向前還是退後全都不由她自己控製。
如因像是被人溺到水裡,明明會鳧水,可偏偏有人硬摁著她的頭不叫她喘氣。
“嬤嬤,你剛才聽見了麼,王掌櫃說誰墜馬了?”她乞求陳嬤嬤能說出另一個人的名字,好讓她確信自己剛才情急之下聽覺出了岔子。
陳嬤嬤不忍再看。
如因是她一手帶大,眼前的人模樣還是如因的模樣,可內裡早已經被打得粉碎,似乎風一吹就要煙消雲散了。
陳嬤嬤流下淚來,縱使知道眼下形勢危急,可在她心裡沒有比如因更重要的東西。
“主子,咱們快坐車回家去。”她急切的勸。
如因被她拉著走了幾步,忽的回過神來,一下子定住不再挪步。
“不行,不能回去,”如因自言自語,“我得去找他,我不能不管他。”
陳嬤嬤真的急了,跺著腳拍她的胳膊:“主子,主子,奴才求您清醒一點兒。現在可不是鬨著玩兒的,您這時候若是進宮,性命難保啊!”
如因強撐著不叫自己軟軟的塌下去,下了決心,幾乎是字字泣血一般說道:“嬤嬤,我真的得去找他。他墜了馬,性命垂危,可他周圍狼環虎飼,所有人都對他虎視眈眈。太上皇、太上皇後還有長公主都不在京中,恪親王也不在,若這時候我也不去,他真的孤立無援了!”
她不由陳嬤嬤再說什麼,自己用力將陳嬤嬤推上馬車,低聲對車夫喝道:“即刻送嬤嬤回鎖兒胡同,告訴家裡人關好大門,我不回去誰也不許出門!”
嬤嬤老淚縱橫,掀開簾子半趴在地上伸著手想要抓住如因:“主子,你不能自己進宮,好歹讓奴才陪你去吧!”
如因緊握了陳嬤嬤的手:“嬤嬤,家裡頭還有那麼多人呢,你替我好好看著她們!”
如因鬆了手,命車夫:“快走!快走!”
車夫自然聽的是如因的吩咐,揚鞭一揮帶著陳嬤嬤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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