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邊境待了多日,朝中她耳目雖多,但鞭長莫及,且軍中還有事務要由她定奪,因而愫愫走得飛快,險些忽略了路旁的白影。
等她後知後覺折回身回到原地,那人才默默出聲喚她。
“阿愫。”
愫愫忍不住偏頭瞪他。“不是讓你回去?”
明明身子不好,還非要站在風口,他可真有本事。
沈繾沒有說話,支著傘撐在了她頭頂。原本連綿的雨絲忽然下大了,天邊隱有雷電閃爍。愫愫盯住他的側臉,望見了天光乍裂時一雙平淡無波的眼睛。
他順著她的目光而下,將傘偏了偏,離她更近一點。
“阿愫你看,雨下大了。”
愫愫悶悶嗯了聲。不知道是在怨自己估量天氣估量出了偏差,還是在怨他在此地等,又或是彆的什麼。
天上電閃雷鳴,傘下人卻氣氛沉悶。沈繾高愫愫一截,從他的角度望過去,能看見她抿成一條線的唇。被雨滴洗過,在一閃而過的雷電之下顯得如此慘白,沒有一絲生氣。
沈繾無端生出些許害怕,輕輕撩起一縷尾端的青絲放在掌心,在雨點砸落時候攥得更緊,好像要借一些實物,來抓住一場縹緲無形的夢境。
少時看《南柯太守傳》做了一場亦真亦假的夢,如今夢醒了,卻分不清到底何為現實,何為夢境。
但他並不後悔。
愫愫卻隻想給這破天幾劍。
每次遇到他總會下雨,這輩子見麵時下雨,離開時下雨,在林中下雨,回到了都城還是下雨。她又不是死了,要這破老天哭墳。
愫愫惱了,惱這破天,惱沈繾,還惱她自己,一見他就心軟。
雨下得實在大,這把小小的傘難以遮擋如此大的風雨,這會兒已經岌岌可危。愫愫分了一縷餘光看過去,沈繾左肩已濕成一片,水滴順著發尾留下來,淌進他袖管裡。
“咳咳。”沈繾將頭偏過去咳嗽了聲。
愫愫歎了聲,手拿住傘柄立直了,有些無奈,“你可真是個藥罐子。”
她的手沒有收回去,食指微微翹起,不經意抵住他的掌心,感受到指尖的冰涼,愫愫將抬起袖子將他手背上的雨珠擦拭乾淨。
“前朝一位叫孟昂的將軍,你知道他是怎麼死的麼?”
沈繾略一思考。
“似乎是寒疾。”
“不,他是自己作死的。他自詡身強體健,在冬日飲病臥寒,最後不治而亡。”
愫愫瞄了眼他的衣袍,深色一片,袍角耷下還在淌水,有些恨鐵不成鋼,“你若是想要步他後塵,我可不會攔著你。”
沈繾默默看了下已經偏到他這邊的傘柄,選擇繼續保持沉默。
兩人撐傘又走了半刻鐘,離都城還有接近一半的路程,雨稍稍小了些許,雷聲卻更大了,閃電張牙舞爪劈開黑雲,似乎要將天地毀滅個乾淨。
愫愫不懼雷聲,唯獨有些怕閃電,是上輩子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