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麵已有人預備妥當了車馬,冰糖和寄雲一左一右為秦宜寧撐著大傘,怕雨水淋濕了她的衣裙。秦宜寧在繡鞋外頭套了一雙雙良木屐,小心的邁過門檻,避開水窪上了馬車。
冰糖和寄雲也隨後上車。
虎子穿戴好雨具,與驚蟄幾個一同騎著馬護送秦宜寧去了驛館。
誰知剛來到驛館門前,就迎麵遇上了從另一方向趕來的陸府馬車。
“王妃,對麵好似是忠義伯夫人的馬車。”驚蟄低聲問,“咱們要不要再快一些?”
驛館門前停車的位置有限,誰的馬車先到誰就先下車,另一個就要等前頭一輛車趕走了才能下車。
秦宜寧無所謂先後,剛要開口說話,對方的馬車卻忽而狂奔起來,也顧不上顛簸不顛簸了,急急忙忙的就往驛館門口而去。
秦宜寧笑了笑,“不必著急,讓他們先。”
“是。”驚蟄應了,心裡卻很不悅。
虎子冷笑,“讓他們先便讓他們先吧。不是我說,忠義伯夫人也真夠小家子氣的。”
“本來就是小家的。”冰糖在馬車裡附和道,“論出身,她能跟咱們王妃比麼。論夫家,就更比不得了。既知道自己處處都落下風,她當然什麼都要爭先恐後的,唯恐暴露自己的短板。殊不知位置高的才都壓軸呢。”
寄雲聽的噗嗤笑了,“什麼話叫你們倆一說,可就儘了。”
馬車外的虎子聽的嘻嘻笑。
冰糖卻是紅了臉,嬉笑著掐了寄雲一把,“滿口渾說,仔細我叫王妃打你!”
秦宜寧笑道,“我可什麼都沒聽見。誰渾說了?渾說了什麼?”
冰糖的臉更紅了,“哎呀,王妃您怎麼也跟這小蹄子學!”
這廂馬車裡外都是一陣歡笑。
卞若菡緊趕慢趕的趕在秦宜寧之前下了車,正得意著就聽見王府馬車上傳來一陣笑聲,那聲音卻仿佛是在嘲笑她一般。
卞若菡當即冷下了臉,得意之色蕩然無存。
若不是身邊跟隨了陸衡特地安排給她的兩位年長的嬤嬤一左一右用力扶著她的手臂,她差一點就要回身去問問秦宜寧到底在笑什麼!
卞若菡便道:“走!”
舉步就要往驛館裡走。
可她剛剛邁了一步就被左右兩個嬤嬤用力拉住了。
左邊微胖的是張嬤嬤,麵上溫和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聲音也是慢條斯理的,“夫人且慢,伯爺吩咐了,今日來驛館用宴,是為了給韃靼可汗與可敦接風洗塵,在此處用飯代表的是大周的臉麵。本地隻有忠順親王和忠義伯兩位的官職最大,夫人與王妃便要作為代表去與可敦接觸,您可不能衝動,在韃靼人的跟前丟了大周的體麵啊,若叫人傳開來,於您,於大周,可都是一輩子抹不掉的恥辱。”
右側高瘦又冷臉的翟嬤嬤就麵無表情的道:“奴婢也要提醒夫人,您自進這個門起,代表的就不隻是您自己了。還請您言行舉止上都要三思,不要丟了伯爺的體麵才是。”
卞若菡一張小臉被氣的通紅。
“你們兩個算是什麼東西!”她不敢大聲叫嚷,怕叫人看了他的笑話,隻能壓低了聲音怒斥。
張嬤嬤和翟嬤嬤都不為卞若菡怒意所動,笑著道:“奴婢隻是奴婢,不過是聽吩咐辦事罷了。還請夫人不要為難奴婢。伯爺說了,夫人自小嬌養著長大,於大事麵前拿捏不輕分寸,才特地吩咐奴婢們仔細伺候,關鍵時候也可提醒夫人的。還請夫人聽話,不要辜負了伯爺的一番好意。”
好意?這叫個狗屁的好意!說她不會拿捏分寸,還讓兩個粗壯的仆婦一左一右看犯人一樣的夾著她,對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指手畫腳!這叫什麼好意!
卞若菡與兩仆婦正爭執時,秦宜寧已經下了馬車。
她並未在意卞若菡的異常,也懶得去聽他們主仆都在討論什麼,踩著雙良木屐腳步輕盈的走向驛館大門。
來至卞若菡身旁時溫和笑道:“忠義伯夫人是在特地等我?不如咱們一同進去吧。”
卞若菡哪裡是特意等人?她厭煩秦宜寧還來不及!
不過秦宜寧這話可是在給她台階兒,就算卞若菡聽不懂,張嬤嬤和翟嬤嬤也都明白。二人禮數周全的先給秦宜寧行了禮,暗中卻是在輕輕的掐卞若菡的手臂,提心她答應下來。
卞若菡心裡憋著氣,還要被仆婦掐手臂提醒行事,差點氣的暈過去,麵對秦宜寧自然沒有好臉色,她愣是硬氣的不肯回答,而是高傲的揚起下巴哼了一聲。
秦宜寧也不甚在意,看卞若菡的眼神,就與看路邊的一塊石頭,一棵小草沒有什麼分彆。
秦宜寧見卞若菡不回答,自然也不強求,先一步進驛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