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公忙吩咐人設香案,全家人都去了前院跪接聖旨。
王大總管麵色凝重,緩緩展開了明黃的聖旨,朗聲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上國大周太後抱恙,便尋名醫得一良方,食聰慧人之腦,可根除病患,谘聞翰林院侍講學士孫禹,足智多謀,慧心巧思,智勇雙全,堪當大用,特封為‘安國伯’,賞黃金千兩,前往大周為太後療病,欽此!”
院中一片寂靜……
王大總管尖銳的聲音,仿佛刀子一般刮過每個人的心口。
定國公跪伏在地的身體顫抖起來,抬起頭道:“敢問王大總管,這是?”
王大總管輕歎了一聲,道:“國公爺,您不要怪罪奴婢,奴婢也是奉旨行事。奴婢在此與您交個底兒吧。大周來了使臣您知道吧?才剛使臣覲見皇上,說大周的大夫給他們太後出了一個藥方,要治好她老人家的頭風病,必須要生吃天下最聰明的人的腦\漿。”
說到此處,王大總管眼中也有了淚意,卻強忍著,壓低聲音道:“大周使臣與皇上點名兒說‘聽說你們國有個寫檄文很厲害的,他就最聰明,就要他’,皇上應下了……”
話到此處,大舅母已經兩眼一翻昏了過去,表姐妹們都嚇得的哭了起來,慌忙的去掐人中掐虎口,二舅母扶著渾身顫抖的定國公夫人,人人的臉色都慘白的如鬼一般。
秦宜寧雙拳緊握,扶著抖若篩糠的孫氏,定定的看著傳旨的王大總管還要說什麼。
定國公這時隻覺得腦子嗡嗡作響,蒼老的聲音越發沙啞:“這,這如何使得……”
“國公爺,皇上有旨,為了安撫大周,保全大燕,這也是無奈之舉。”王大總管歎息著,雙手將聖旨捧給了一直沉默的孫禹:“孫大人,您接旨吧。”
孫禹麵色沒有絲毫變化,而是轉回身去,到了大舅母跟前扶住了剛剛蘇醒的母親。
“母親,您彆哭。”
大舅母雙眼赤紅,使勁的抓著孫禹的手:“兒啊,我的兒啊,不去,咱們不去!這旨意咱們不能接!不去!你不許去!!”
孫禹眸中含淚,安撫的將母親摟在懷裡,一下下拍著她的背:“好,好,母親,我不會去的。”
可是,聖旨已到,不去又該怎麼辦?
所有人都慌了。
秦宜寧心念電轉,一把抓住孫禹的袖子,將聲音壓的極低:“表哥,先接旨,剩下的咱們從長計議,再想對策!”
秦慧寧慌的滿臉是淚,也低聲道,“對對對,大周朝山高路遠,又有誰認得你長得什麼樣子呢,到時候換個人代替你去!!”
二人的話,依稀給了所有人希望。
是啊,臨危時刻,他們都慌亂了。
大舅母連連點頭,“對對,先接旨,咱們在想辦法!”
定國公夫人和孫氏也都鬆了口氣。
孫禹卻是笑了一下,緩緩站起身來:“我孫元鳴身而為人,便是頂天立地的男兒,我行得正,坐得端,祖父,祖母,母親,我不願苟且偷生。”
他轉回身,快步走向王大總管,冷笑了一聲,一把就將聖旨掀翻在地。
“大周匪類,侵我國土,戮我百姓,欺我國君!想要我的腦\漿治病?!做夢!我便是砸碎了也不給他們!”
話音方落,人已猛然朝一旁的台基狠狠撞去!
當即隻聞砰的一聲,紅白噴濺,血染青衫,清瘦殘軀倒在台階之下。
“啊!!”
“鳴哥兒!”
“我的兒啊!!”
誰都想不到,孫禹會這般烈性。
定國公夫人,大舅母和二舅母都尖叫著昏死過去。
女孩子們嚇得抱頭大哭的,暈倒在地的,場麵亂做一團。
五表哥和八表哥,撲在孫禹的屍首上捶胸頓足,痛哭失聲,大吼著他的名字……
定國公渾身顫抖,看著最喜愛的孫兒的屍首,看著那滿地的狼藉,忽然扯著嘴角強笑了一下。
“好,好,鳴哥兒,是我孫家的男兒,是有脊梁的男兒,祖父沒有白疼你!祖父沒有白疼你……”定國公說到此處,已是老淚縱橫,撲倒在地嗚嗚大哭。
王大總管用袖子抹淚,焦急的道:“國公爺,這可怎麼好,皇上若是怪罪下來,這可怎麼好啊!”
定國公夫人這會兒已經被冰糖用銀針救醒,由秦宜寧和孫氏攙扶著坐起身來,聞言冷笑了一聲:
“事已至此,又能如何?我定國公一脈,滿門忠烈,一心為國儘忠,未曾有負於皇恩一日,皇上……聖明,想必聽了我孫兒的壯舉,也會有所動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