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家雖然冷漠,可好歹比活在深山要容易一些,況且她又不是不能慢慢改變這些人的看法,沒道理讓人家見了她就喜歡吧?
秦宜寧緊握的雙拳慢慢放開,又恢複了鎮靜。
秦慧寧一直偷眼觀察秦宜寧,卻被此時她眼中的光芒眩了雙目。原以為她是個鄉野丫頭,嚇唬一番定然會知難而退,如今看來,卻驚覺自己低估了她。
孫氏走向秦宜寧,問道:“你家住梁城?”
又要盤問一次嗎?
“是,我自記事起就在梁城,養母柳氏是個孀婦,自我有記憶起便告訴了我身世,將我養到八歲時候因病離世。”
“聽你的談吐,像是識字的?”孫氏狐疑。
“養母曾給大戶人家做過婢女,她的先夫是個秀才,她也略通文墨,小時候曾為我啟蒙,教了我一些。隻是後來生活艱難,又逢幾次匪兵洗劫,家中存書也丟了個七七八八,養母忙著家計便也很少教我了。”
這說法倒是沒有漏洞。
孫氏撚著帕子繞秦宜寧身周轉了一圈,上下打量著她。
這下子滿屋子人都看出了孫氏對秦宜寧的懷疑。有不解疑惑的,也有恍然鄙夷的,各種眼神都落在秦宜寧與孫氏的身上。
若是尋常沒見過世麵的女孩,早已被這陣仗嚇住了。可秦宜寧卻很鎮定,隻是任憑人打量。
過了片刻,孫氏才道:“你生日是幾時?”
“我隻知道我是己卯年生的,養母撿到我時是六月初六日的清早,說是在京都城南四翠山後山的小溪旁。”
“這麼說,你小時候曾在京都生活過一陣子?”
“或許吧,不過自我記得事起就是在梁城了,娘,您……”
“彆叫我娘!”
孫氏陡然拔高了聲音,將所有人都唬了一跳。
許是察覺自己的態度太過,孫氏又有些生硬的道:“我們這樣的大家族,是不興叫娘的,有封誥的都要稱呼夫人,若無封誥的也要稱呼太太,隻有小戶人家的才叫爹娘。”
秦宜寧眨了眨長睫,最後也並未提起方才秦慧寧叫她“母親”的事,順從的叫了一聲“夫人。”
老太君咳嗽了一聲,“既然確定了是蒙哥兒的女兒,那便留下吧。可先說好一點,我的慧姐兒是絕不會離開我身邊的!”秦槐遠表字“蒙”,小字蒙哥兒。
老太君想了想,又道:“這丫頭畢竟在鄉野中長大,貿然回了相府怕不懂規矩,過兩日佳姐兒就要及笄了,到時賓朋滿至,若跌了體麵怕是不好。不如先將她送到田莊,請個懂規矩的嬤嬤好生調\教一番,在擇日接回來。”
眾人聞言,都驚愕的望著老太君,想不到她會偏心秦慧寧到這種程度。
若真將人送去田莊,什麼擇日接回,擇的是哪一日那可就很難說了,若是老太君不高興,大可以隨便請個卦姑來打卦,找個借口就可以拖延。
孫氏聞言便有些猶豫。
雖然她不稀罕這個野丫頭,懷疑她是外室養的,可到底她是秦槐遠的血脈,也有可能是自己生的……
沉吟片刻,孫氏道:“老爺膝下單薄,這麼多年來也隻有一個獨女,就算兩個女孩都留下,我們長房也隻有兩個姑娘而已。老太君,兒媳有個不情之請,雖然找回了宜姐兒,可慧姐兒到底與咱們家有緣,往後照舊是我的嫡長女,宜姐兒便算作我的小女兒,入了譜算做嫡次女可好?”
孫氏這樣打算,正中了老太君下懷,“你肯這樣想是最好不過了。”
孫氏道:“至於老太君說的規矩一事,倒是可以請個宮裡出來教導規矩的老嬤嬤來費心,去莊子上也好,這樣也可以給兒媳和慧姐兒以及全家姐妹都有一個緩衝的時間。”
孫氏這便是順從了老太君,打算將女兒送走了。
秦慧寧悄悄的籲了口氣,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秦宜寧咬著唇,求助的看向秦槐遠,她又不是犯了錯,為什麼要將她送走?難道她不是秦家的女兒嗎!
她的眼神無助柔軟,看的秦槐遠心裡一動。
“宜姐兒留在府裡,西席和教導規矩的嬤嬤都可以請到府裡來教。”秦槐遠終於發了話,“嫡女就是嫡女,養女就是養女,難道因為沒有養在身邊,宜姐兒就不是嫡女了?”
秦慧寧剛剛放鬆的神經再度緊繃起來。
老太君急切道:“蒙哥兒,你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