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豔陽高照，三個鄉土妹子依依不舍地看著曾公亮。</p> 身上的那種稚嫩與鄉土氣息也褪去了大半，有了一些貴婦人的成熟氣質。</p> “三位小娘子放心，你們好好安頓家裡的事情。”</p> 曾公亮挨個撫摸妹子們的臉，淚光已經在眼眶裡麵滾動，說話聲音大一點就會掉下來。</p> “老夫回到京城之後就派人來接你們！”</p> 曾相公是個厚道人！</p> 不白嫖！</p> 真乃我輩之楷模！</p> 趙穆悄悄瞟了一眼狄書嵐，此刻他又化身為年輕的侍衛。</p> 站在趙穆身後不苟言笑目視前方，自帶一股威嚴與從容。</p> “下官就此送彆曾相公了！”馬宇對著曾公亮深深鞠了一躬。</p> “回京！”</p> 曾公亮翻身上馬，猛一轉頭甩出兩滴淚水策馬狂奔起來。</p> 他雖然已是滿頭白發，這一瞬間似乎有了莊夫子那種視死如歸的氣魄。</p> 煙塵當中曾公亮的背影漸漸遠去，沙土吹到眼中讓人心頭一酸。</p> ……</p> 出城二十裡之外，進入一條悠長的山間小道。</p> 曾公亮奮力抽動馬鞭，此刻的他歸心似箭。</p> 到底是誰在背後搞我？</p> 我大宋的朝堂之上為何總是不消停，小人當道蒙蔽了官家的雙眼！</p> “哎喲，曾相公這大熱的天何必走這麼急！”內侍在馬背上搖搖晃晃，揚起的塵土讓他呼吸困難。“小人吃不消了！”</p> “籲……”曾公亮拉緊韁繩，調轉馬頭看向幾名內侍。</p> “反正回京又不急，慢慢走吧。”內侍們拖著疲憊的身體滑落下馬，好像是他們在替馬兒奔跑，一個個滿頭大汗氣喘籲籲。</p> “內侍大人們辛苦了，為了老夫跑了這麼老遠！”</p> “不辛苦不辛苦！”中年內侍靠著一塊大石拍掉身上的灰塵。</p> 曾公亮抬頭看了看四周，兩邊都是高聳的懸崖峭壁，隻有這一條小道在山中蜿蜒看不到儘頭。</p> 突然間，幾個蒙麵黑影從石縫處走了出來。</p> “什麼人！”</p> 他們沒有說話，隻看到手中握著鋼刀。</p> 正當蒙麵人衝到曾公亮身邊之時，嗖嗖嗖弓箭劃破空氣的聲音在峽穀中回蕩。</p> 相反的方向殺出一隊騎兵，同樣也是穿著長袍擋住了麵容。</p> 當先一人身法極快，借著馬兒衝鋒的速度縱身一躍，直接將蒙麵人斬殺。</p> “我們可是宮裡的人！”黑衣人從曾公亮走過，直接對著內侍。</p> 噗呲！</p> 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一刀刺破胸膛。</p> “帶你去見南院大王！”</p> 一騎突然衝上來，用套馬索綁住了曾公亮，黑布直接將他包裹起來。</p> 馬蹄聲消失在遠方，峽穀裡麵恢複了平靜。</p> 一名年輕的內侍緩緩睜開雙眼。</p> 他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身邊的中年內侍已經臉色鐵青，血腥的味道讓他乾嘔差點窒息暈厥。</p> 一刀穿過了他的下腹，雖然感到劇烈的疼痛可是卻不致命。</p> 有一匹馬的韁繩卡在尖銳的石塊上，馬兒在原地打轉。</p> 內侍忍著疼痛，奮力爬上了馬背……</p> 趙穆與馬宇站在城樓上向北眺望，在地平線之外一片白茫茫，迷霧之中就是大宋的死敵。</p> 那片土地曾經屬於大宋，它有一個好聽的名字——燕雲十六州。</p> “大人，出大事了！”</p> 趙穆收回注意力，轉頭看向匆匆跑來的軍士。</p> 內侍被兩名軍士夾著走上城頭。</p> “怎麼了！”馬宇一見到內侍身上的血跡，立刻睜大了雙眼。“曾……曾相公呢？”</p> “我們在山間小道被人伏擊，曾相公被他們擄走了！”</p> 趙穆在馬宇身後靜靜地看著他，肖子雲默默走來不動聲色。</p> “是什麼人乾的？”</p> “都蒙著麵！”醫館將內侍的衣衫解開，傷口處還在冒著血。“說是帶曾相公去見南院大王！”</p> “曾相公沒……沒死？”</p> “沒死，被他們活捉了！”</p> 馬宇踉蹌了一步，身體仿佛被石化了一動不動。</p> “遼國人也太大膽了！”趙穆走上前來，看著可憐巴巴的內侍。“居然敢劫持我大宋的宰相！”</p> “九殿下！”馬宇的臉色與那內侍並無二致，都是快死了一樣的慘白。“怎……怎麼辦？”</p> “這……這可如何向官家交代！”</p> “兩國現在是劍拔弩張，乾出這樣的事情也不足為奇！”</p> 趙穆輕輕拍了拍馬宇的肩頭。</p> “我想遼國的狗賊也不敢動曾相公，隻是將之作為要挾我們的籌碼。”</p> “趕緊派人上報朝廷！”</p>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外有強敵內有奸人！</p> 身處高位的人看起來呼風喚雨人人羨慕，卻不知道其中的險惡，一著不慎滿盤皆輸。</p> 難怪有些高官麵容扭曲，搞起人來都是心狠手辣。</p> 他們已經不是正常人了，在巨大的壓力之下會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情來。</p> 我要想辦法慢慢掌握太原府的軍政，可是現在人手不夠。</p> 這個家夥已經有了主子，不會真心真意跟著我，至少現在還不能。</p> 夜幕降臨，西北的風吹得窗戶啪啪作響。</p> 咯吱......</p> 趙穆推開房門，走到曾公亮麵前。</p> “你是誰？”</p> 曾公亮被蒙著雙眼，綁在廳中的立柱之上。</p> 肖子雲將他的臉上的布條取下。</p> “九殿下！”</p> 曾公亮的雙眼在燭光的照耀下血絲清晰可見，他的臉色寫滿了驚訝。</p> “這……”</p> “前一撥襲擊你的人是馬宇的手下。”趙穆淡淡地說道：“後一撥人是我安排的。”</p> “他們想要你的命！”</p> “曾相公是聰明，有些事情我不必說明。”</p> 趙穆示意肖子雲割斷捆綁曾公亮的麻繩。</p> “我們兩人繼續配合把這場戲演下去，把這個黑鍋甩給大遼，對你對我對大宋最為有利。”</p> “如果你現在拆穿，朝中必然引發混亂不利於當前的局麵。”</p> “你我一明一暗，將遼大拿下之後一切自然迎刃而解。”</p> “曾相公要作何決斷，我絕不阻攔。”</p> 曾公亮甩了甩被麻繩壓得酸麻的手腕，深邃的眼神是對死亡的無懼。</p> 這種心係國家經曆過戰場廝殺的老臣，不會是迂腐的頑固之人。</p> 趙穆對他有信心，所以才將事情全盤托出。</p> “老臣這條命倒是無所謂。”曾公亮勾起嘴角。“甩鍋給大遼……”</p> “正合我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