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惜彎唇,笑吟吟地看向南梔,“我若計較,南梔,你這小樓裡的所有人,今晚都得死。”
南梔心下一顫!
想起方才那個滿臉煞氣的少女,知曉蘇念惜並不是說笑。
她本以為這是個好拿捏的心軟小姑娘,沒想到這回卻是算計到了鐵板上。
看向似是天真爛漫實則不容侵犯的蘇念惜,忽而明白,她其實在給她最後一絲機會。
立時跪了下去,垂首道:“奴家知錯,不該以此等拙劣手段算計郡主,求郡主責罰。”
一旁的喜鵲連忙也跟著跪下。
蘇念惜垂眸,看到南梔臉頰處清晰的掌痕,問道:“所以,緣何今晚故意安排這一出?”
讓她在有客人的時候來到樓裡,故意看到恩客傷人的一幕,又故意說出春郎官的苛刻條件。
是想要富貴?還是權勢?更或者,是自由?
跪著的南梔沉默須臾後,朝那邊的喜鵲看了眼,道:“求郡主救救這孩子。”
喜鵲猛地瞪大眼。
蘇念惜點在桌麵上的手指也是驟然一停,“哦?”
南梔既然做了算計,就沒打算隱瞞蘇念惜,繼而道:“郡主不知,奴家本不過是平康坊一個略略有些名氣的妓娘,前些年春郎官忽然替奴家贖了身,本以為是苦儘甘來,卻不想是被安排到了此處,專門接待一些癖好殘忍的客人。”
蘇念惜聽著,臉色卻未變——實在是她自己前世經曆過,也看過。深刻知曉,畫皮撕下後露出的,會是怎麼一種發指的惡鬼。
她看著南梔,靜靜地聽著她的話。
“而這些客人,大多身份不凡。春郎官便是用這種手段,收集這些人的秘辛,做交易,做把柄。”
“如奴家這般的女子或男子,整個京城不知有多少。春郎官是個……十分狠毒的人,奴家這樣的女子被他買下,便都是給他的春信樓鋪路做生意用的。至於死活,他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要說起來,都是奴家的錯。前幾日受郡主吩咐,奴家帶著喜鵲一道去了春郎官那兒,不想,竟讓春郎官看中了喜鵲。說下一場的無月日,要將喜鵲做羊,放在鬼市上售賣。”
蘇念惜一時沒聽明白,“做羊?”
卻看到喜鵲的臉白得更厲害了,連身子都微微哆嗦起來。
南梔眼下皆是無可傾瀉的恨怒,道:“便是將少年少女做羊,圈在一塊兒,給鬼市的貴客們挑選,選中了,以一百金買下,一夜……隨心所欲。”
饒是蘇念惜自問見得人世夠黑暗了,也被南梔的話給驚到了。
微微瞪眼。
喜鵲的眼淚又落了下來,卻依舊沒出聲,隻默默地忍受著這即將到來的阿鼻之懼。
南梔看了她一眼,亦沒忍住,眼眶濕潤,再次看向蘇念惜,道:“這種買賣,叫買羊。被春郎官賣出的‘羊’,少有能活下來的。”
她說著,忽而俯首,額頭重重磕地,“喜鵲才隻有八歲,還是個孩子,奴家實在不忍眼睜睜看她落入此等地步。求郡主,救一救她!”
她說完,屋內卻靜悄悄的。
她心底發緊,分明什麼聲兒都沒有,額頭卻漸漸滲出冷汗。
還想再說什麼。
忽聽蘇念惜道:“我為何要救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