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心裡帶著不少暗火,惱他設計了她一番,竟還是設計得他自己一身麻煩。可因著前頭旁的事繞了太久,真到了把這句話問出時,謝瑤反而奇異地冷靜了下來。
蕭時瑾沒有立刻回答她,而是斂袖坐到一邊,露出一截有些蒼白的手腕,麵色沉靜地斟起茶來。
兩杯茶,一杯執於他手中,一杯被推到謝瑤麵前不遠處的桌案邊。
“郡主,許久未曾烹茶,技藝難免生疏。見諒。”
謝瑤深深看了他一眼,也坐了過去,抬手執起茶盞。
相比起尋常廳堂,閣中不過方寸之地。水霧彌漫間,不知何時已滿室茶香。還說什麼“久未烹茶”、“技藝生疏”……謝瑤抿了口茶。她雖然對茶道沒什麼了解,但也還沒到阿耶那般口舌遲鈍連好不好喝都分不清楚的地步。可見他說的這些全都不是實話。
謝瑤把茶一飲而儘,在一旁看著麵前墨發未束的錦衣郎君不緊不慢地品茶。
好一會兒,才聽得他低低歎道:“……當日同聖上提起要郡主作餌,原是我的過錯。”
原本正看人喝茶看得入神,他卻忽然出聲,謝瑤還短暫地回憶了一番,隨後便是不解:“是我要應下的,同你又有什麼關係?若是我不願,想來聖上也不會強逼。”
“隻見過主動攬功的,沒見過上趕著給自己找過錯的。”謝瑤覺得稀罕,“你竟還有這等奇怪的癖好?”
“前些日子,聖上單獨召見了岑尚書。岑尚書進言,郡主年幼便賜封地,受食邑,得郡主封號,自當為君分憂。既然已決心作餌,便要做得徹底。岑尚書的意思是,要郡主下大獄,定北王閉府不再上朝,造出動亂之象。以此引出渾水摸魚之人,好順藤摸瓜,一網打儘。”
“郡主以為,以身入局到這般地步,待到事成,要如何脫身?或是……”蕭時瑾忽而沉默片刻,幾個呼吸後,指尖輕輕扣著桌麵,“郡主,可曾考慮過此事之後要如何自處?”
若是一切順利,這次風波無聲無息便得以解決,那便會有許多真相不便告知朝臣,以免掀起不必要的動亂。彼時一個本就受累於名聲的郡主,還能如何自處?
謝瑤驀然意識到什麼:“所以,你讓我帶著金令去捉周子逸……”也就是讓她變成了廢棋,在此事上,不得不另想他法?
可是她又實在是想不通。
“即便是岑尚書進言,可聖上如何會答應這樣的主意?若是阿耶知曉,必然不會同意。”
況且,她阿耶這輩子都還沒做過這等費腦筋的事,即便拋開那些名聲不名聲、受罪不受罪的,岑尚書興許不知這樣做的風險,但聖上就不怕她阿耶關鍵時候出岔子麼?
蕭時瑾卻緩緩道:“聖上那日同我提起此事,看似一時興起,實則已在思量其中利弊。世人皆知定北王愛女,但放在如今的世道,有幾人愛女勝過忠君?即便是聖上,也難以超脫世俗之外,無法全然體會定北王的愛女之心。而此事一旦成真,就成了兩難之局。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