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縮回袖中。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不敢出洞的掃尾子。
沈仰將這一切儘收眼底。
真是意想不到,瘋起來不管不顧的小殿下,居然如此怕痛。
沈仰忽然覺得沒那麼難以忍耐了。
......
午時一刻,漸眠才被允許休息。
同一時間,漸眠收到了沈驕被除封為翰林院孔目的消息,官職不大,但對於一個並非世襲罔替,又無功名在身的小小草民,已經算的上是天大恩德了。
引薦人正是齊雍。
“除了這些?”漸眠問。
“沒、沒了。”小福子斟酌開口:“殿下是覺得......”
漸眠以指抵唇,比了個“噓”的手勢。
若是說一個橫空出世的鶴柳風就已經足夠不同尋常,在登極原著中,沈驕從開始到下線,也從未做過什麼所謂的翰林院孔目。
究竟是因為他的到來煽動的蝴蝶效應,還是......
漸眠眉梢微斂:還是本身就內有隱情。
雪封分出的左右丞相各自執掌手中事務,隻是在原著當中,除了傅疏在朝堂中一手遮天之外,並沒有再對其他臣子有過過多描述。
這位舉薦沈驕的右相,漸眠更是聽都沒聽過。
主線宛若一隻脫韁野馬,愈加不受控製。
倏然間,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從他麵前拿走了什麼東西。
漸眠方才回神。
薄奚雙指夾住那枚小木牌,底下墜著的鈴鐺發出清脆聲響。
“傅相好雅致。”
安置營還有不少需要統籌善後的事,傅疏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托人送來的小玩意卻也不少。
什麼話本糕點,還有各種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殿下知曉這是什麼東西麼?”
漸眠托腮打瞌,示意他有話快講。
“這是荊山寺求來的雲妝。”
漸眠:“?”
薄奚呼吸稍頓,側眸看向漸眠:“求取姻緣常駐。”
漸眠半睜的眼睛一下睜開。
......
“送去了?”
樞日回:“按大人的吩咐,都送去了。”
“他......”傅疏停頓片刻,啪嗒一聲合上書卷。
“大人想問?”樞日神情認真,抬眸看向傅疏,斟酌道:“殿下可還喜歡麼?”
傅疏端坐案前,聞言道:“哄孩子的玩意兒而已,他見慣了金山銀山,談不上什麼喜歡。”
樞日脫口而出:“怕也不是。”
傅疏看了過來。
他信誓旦旦:“屬下搜羅來的東西,有一樣殿下肯定沒見過。”
“哦,對了,東西在這裡。”
樞日從懷裡將雲妝掏出來,鈴鐺聲伴隨著少年人講話的聲音而響動:“大人說要在沿街給殿下買些新鮮玩意,正巧路過荊山寺,我便向大師求了一對雲妝,大師說所願皆如願。”
他搔搔頭:“我想著好兆頭呢,隻是不單賣,這一隻是給大人留著的。”
師父大概也不知道現在還有小郎君不知曉荊山寺的,隻見他獨自一人前來,是為求癡求不得的姑娘,便給了他這對雲妝。
傅疏拾起來那枚雲妝,在看見上麵的字時驀然一頓。
他語調滯澀,一字一句讀了出來:“我願一月不買新裙?”
......
“來換郎君回眸一顧。”
雲妝上的字實在很小,借著燭影微微才能隱約看清。
漸眠嘴角抽了抽,隨即毫不意外地丟到一邊。
“傅疏不會在這種小東西上費心思。”他歎了口氣:“八成是交代給手下人去做的。”
薄奚不語,隻是撚著墜下的鈴鐺。
*
暮色岑寂,薄奚跪坐在漸眠身前,很溫和的樣子,並不提傅疏為何會送這樣的東西給漸眠,隻問:“殿下可曾去過荊山寺?”
不要說去過,漸眠自從穿書之後,連離開禁庭的日子都屈指可數。
“殿下知曉麼,隻求一個雲妝是許不了姻緣的。”
他說:“要將雲妝拋到荊山寺後山桃樹上,跪拜九千九百九十九步,共飲荊山水,以誠心打動神靈。”
他的聲音幾不可聞:“隻單單一個雲妝,做不得數。”
漸眠並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直到幾天之後,樞日帶著一隊禁衛來了東宮。
那張俊俏臉龐顯見局促,一瘸一拐走進來:“殿下。”
彼時漸眠還在沈仰的監管下謄寫經書,滿臉黑氣的見到樞日後轉變成十足的好臉色:“你怎麼過來了?”
樞日覺得奇怪,畢竟殿下從來沒有正眼瞧過他。
他邊說邊撂毛筆,眉眼彎彎往外走:“我們出去說。”
“殿下。”橫空一隻手攔住了漸眠的去路。
漸眠轉過頭,正要裝無辜扮可憐的時候,見到沈仰指骨在桌案叩了叩。
他歎了口氣:“今日殿下還未謄寫完。”
樞日輕咳兩聲,二人轉頭看向他。
他微微一揖:“大人請殿下移步荊山寺。”
漸眠愣了愣。
樞日看向沈仰,道:“沈先生也可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