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漸眠就是比較神奇。
他冷,眾所周知,冷就是能觸發一個人最基礎的本能。
熱源就在身邊,漸眠軟燙的臉埋進被子裡,以蛆蟲蠕動的速度磨蹭到了薄奚腿邊。
薄奚麵無表情的挪遠了些。
漸眠故態複萌,這下學聰明了,長臂一環,雙腿一夾,完完全全將人掛在了薄奚身上。
薄奚:“......”
嗬。
反複幾次,推也推不開,薄奚也倦了,裹著被子將人團起來,倒在了漸眠的玉枕上。
真是麻煩精。
隻是漸眠睡覺很不老實,可能先前習慣摟姑娘,手指順著流暢皮肉鑽進去,從喉結摸到脖頸,最後尋到個舒適姿勢,沒安全感的小孩一樣蜷在薄奚懷裡,軟軟的臉貼在胸膛,膝骨總能頂到薄奚的痛處。
那根肋骨本也沒長好,反反複複被頂碾,薄奚如死如生,幾十次想掐死他,又見他乖乖睡著,一腔怒意竟成了啞藥,叫他打碎了牙往肚裡咽。
……
漸眠慣例是不早朝的,一眾宮人端著盥盆,麵巾,香膏子,在殿外垂首侍立。
小福子是聽見裡麵有窸窣的動靜才放輕呼吸進去的。
殿內處處鋪了毯,走起來來靜謐無聲,他躬著腰進殿,打眼一瞧就愣住了。
他吞下那點兒窺見辛密的心驚,隻暗暗嘀咕薄奚這樣有本事。
才多大會兒功夫,昨日還被捆著踢斷肋骨,今日就已登床上榻合擁而眠了。
幾乎是小福子剛剛跪倒在外殿的一瞬,麵前就站了個人,視線往上掃,先是一雙長的驚人的腿。
“福公公,還有核桃麼?”
小福子丈二摸不著頭腦,大早上起來怎麼還要起核桃來了呢,他也沒多想,並一根小小的木槌遞給了他,“薄奚啊...”
“噯。”他應的這樣痛快,澄亮的目光落在小福子臉上,叫他倒不知怎麼開口了。
小福子一臉的欲言又止,眼睛從薄奚微敞的衣襟掠到絲絲冒血的胸膛,他擺擺手:“沒事,快去吧。”
大雪連瞑不晝,殿內昏昏暗暗的,小福子恍惚沒一會兒,就聽殿下在叫他。
小福子:“少海。”
“去...”漸眠略一沉吟,指了指床沿剝好的碎核桃:“給狗東西喂上。”
狗東西是漸眠養在偏殿的一隻小梨花,胖的連動都不願意,跟主子一樣德行,能躺著絕不挪窩,狗東西之前是不叫狗東西的,有個很矯情的名字,叫烏追。
把懶貨說成千裡馬,漸眠不能忍,穿進來後的當晚就給改了名兒,隻是宮人們還是不敢叫,主子的玩意兒也比他們嬌貴,一日三餐還是精心伺候。
不過比起這個...小福子臉都皺成一團,心驚肉跳地看著跪在床沿的薄奚。
他隻穿單衣,身形卻穩的很,小木槌撂在一邊,手拿手指去剝硬硬的核桃殼,腥甜濃稠順著指縫砸在地上,洇進深深的毯子裡,無事發生一樣的平靜。
這麼缺德的事,沒第二個人能乾出來。
碎渣渣給狗東西,就是完整的核桃他也不吃,嫌東西上染了血,就要蹙眉丟到一邊。
‘真是下床就翻臉。’這話他不敢說,隻敢在心裡偷偷腹誹。
“漸眠”是個虛有其表的蠢貨,這幾乎是整個禁庭公認的事實,薄奚不光要認,還要再添一句,是個懦弱膽小的蠢貨,行事這樣囂張,真鬨出人命來連收場也不能,傅疏是個慘的,十天要分八天的心給他,明裡暗裡不知訓誡過多少次,狗改不了吃屎,半點用都沒有。
但分明一樣的臉,薄奚卻能一眼看出他的不同。
薄奚的目光落在了漸眠的頸上,長長細細的一截,幾微的血點就要蔓上青紫,他自己沒發覺,就是被薄奚箍住的腳腕都淤血一片,這樣容易留痕,簡直不像個男人。
也對,他嬌氣的不行,半點委屈都不肯受。
被傷害一點就要百倍還回去,沒人比他更惡劣,也沒人比他更會欺負人。
漸眠招了招手,小福子膝行上前。
他微微傾身,飽滿的唇翹起來,又在咕噥什麼壞主意。
薄奚一向聽力極好,指甲蓋翻飛,嫩紅的肉被蹂躪的血肉模糊,他似是半點兒不查,很仔細的去摳核桃薄薄的褐膜。
斂下的眉眼不著痕跡的斜掃,他漫不經心的把玩床頭小高屜上嵌的大顆夜明珠,粉白的指甲有一層淺淺的月牙,根根蔥段似的漂亮,一截潤白的皮肉光滑柔膩,叫薄奚想起他肉嘟嘟的小腿肚,一陷一個窩,多粘人似的。
薄奚覺得有意思。
他不是不知道,漸眠那日在芙蓉廳就對他起了殺心,動手的力道就是奔著要人命去的,隻是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怨,叫他見他的第一眼就非要弄死他不可?
或者
他想到那個幾乎不可能為人知道的秘密。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呢?又或者,那張美豔皮囊下到底藏著什麼東西?
薄奚舔了舔乾澀的上齶,不著痕跡的笑了起來。
已經...迫不及待想知道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