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小叔好似隻是睡著了的一張俊美非凡的容顏,眼神空洞地失去了光束。
天寒地凍地,也不知道他就這樣躺在這裡會不會冷。
溫九齡這樣想,便將穿在身上的黑色大衣脫下來,然後動作輕柔地給他蓋上。
可是手抖得太厲害了,蓋了好幾次都沒能蓋成功。
越是蓋不成功,她越是執著的且不厭其煩的一遍又一遍地往身形筆挺躺著的男屍身上蓋去。
一旁的李淮臨終於看不下去了。
他在這時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手上的大衣拽下給她穿回去。
等做完這些後,他雙手摁住她的肩膀,對她沉聲說:
“溫九齡,你小叔已經死了,他再也不會醒過來了,你冷靜點,嗯?”
李淮臨最後幾個字吼得很大聲。
溫九齡眼瞳怔了又怔。
她小叔死了?
不,小叔怎麼會死呢?
不會的。
他隻是睡著了。
溫九齡這樣想。
她閉上了眼,牙齒咬破了嘴唇,卻感覺不到疼。
她的腦海裡浮現往昔小叔的音容笑貌。
她想起她還很年少時,父親失蹤母親離開時,她哭得像個小花貓。
小叔在他麵前蹲下,指腹小心翼翼地擦去她眼底的淚,然後將她背回家時的情形。
那是一條青石板路,很長很長,長到看不到時光的儘頭。
她趴在他的背上,聽他說著那些可以撫慰人心的話。
“阿玲,你要明白,路很遠,人生很長。”
“你媽不要你,小叔養你,你不會比彆人缺什麼少什麼。”
“你不要因為一時的沮喪而否定自己。”
“我們生如螻蟻,而美如神明。你不要太灰心喪氣看低自己,你比任何人都重要。”
“你要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就像小叔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
那晚,小叔背著她走了很遠很遠,遠到好像一輩子那麼漫長。
可他的一輩子,永遠定格在了今天。
她沒有小叔了。
從今往後,她再也沒有小叔叫了。
她甚至在他生的時候,她都沒能再見到他一麵。
如果顧時南不那麼冷血無情,她或許昨晚就見到了小叔。
哪怕隻是不說話就那麼遠遠地看他一眼,哪怕是聽一聽他的呼吸感受一下他的心跳……她或許就不會這樣痛了吧。
“小叔,我來接你回家了。”
溫九齡終於哽咽地開了口,情緒也在這一瞬間爆發出來。
“我來給你披麻戴孝,送您回家了。”
她這樣說,從遮蓋屍體上的白布撕下一塊長條,然後紮在自己的額頭上。
她在額頭上紮好孝布後,便開始給溫時遇的屍體磕頭。
一磕,養育之恩。
二磕,撫養成人。
三磕:再造之情。
再磕:長跪不起。
她磕破皮的額頭,重重地貼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她心裡期盼著若是有來生,他們還能重逢,她一定會像當年他疼她那樣,好好的疼一疼他,一定不會讓他像現在這樣一個人冰冷的躺在這裡。
溫九齡眼淚砸出眼眶,額頭流淌下來的血水跟眼淚混合在了一起,最後流淌了滿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