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試圖雙手撐著床沿下床,但因為躺了太久身上沒什麼力氣,所以虛弱的連下床動作都顯得那麼吃力。
顧時南欲要攙扶她起來,溫九齡避開了他那個攙扶動作。
她在雙腳成功落地穿上室內拖鞋後,抬起頭看著暖色光線裡男人那張晦暗到陰沉如水的俊臉,下逐客令,“顧總,你還不走嗎?”
顧時南看著她虛白又冷淡的一張小臉,“我留下來守夜……”
“不用。”
溫九齡起身,緩緩的站了起來。
她慢慢的朝衛生間方向走過去,“我不要你留下來守夜。”
顧時南肯定不會放她一個人在這不聞不問,“你睡你的,我留下來又不會吵到你休息……”
溫九齡腳步頓住,側首看了眼步步緊跟著她的男人,“你會。”
顧時南臉色難看,鳳眸濃稠的能滴出水來,“我不會。”
“哪怕你不說話,仍然會吵到我。你的呼吸又沉又重不說,我一想到你跟秦妙人翻雲覆雨的畫麵我就惡心的渾身每一根汗毛孔都不舒服。”
“所以,你若是實在想要守夜,那就到病房門外去找個我看不見的地方。”
她說完,就狠狠推了他一把,將他給推開了。
不多時,衛生間的門就被她大力的給摔上了。
顧時南駐足無聲的看了會兒緊閉的衛生間門,“那我在病房門外守著。你若是有需要,就叫我。”
然而回應他的隻有女人無聲的沉默。
在衛生間內的溫九齡很快就聽到男人離開病房時將房門關上的動靜。
她倚靠著洗漱台,仰頭看著吊頂燈,眼圈被水汽染紅,睫毛很快就被濕重的水珠綴滿。
如謝蕩所言。
她確實活的太窩囊了。
因為秦妙人,她簡直是要窩囊死了。
一而再再而三,她是受不了這個屈辱的。
即便她什麼都不管不顧帶著孕肚離開顧時南,她也要先把這股窩囊氣發泄出來才行。
憑什麼,她溫九齡要被像秦妙人這種貨色踩在腳底下,她明明手上攥著很好的底牌,她不應該卑微如此。
李淮臨已經證實她是霍五爺霍遠東的親生女兒,她也是霍家的女兒,她不應該是這個下場。
溫九齡這樣想,也暗暗有了報複秦妙人的對策。
……
溫九齡翌日很早就醒了過來。
初夏,天光從雲層傾瀉而下時,也不過才淩晨四點而已。
暴雨後的清晨,空氣中散發著潮濕的泥土味。
溫九齡推開窗,俯瞰著樓下被暴雨摧毀了一地的薔薇花。
花瓣混和著泥漿,鋪滿了一地,遠遠的看上去殘敗不堪,亦如她亂糟糟的心情。
溫九齡在窗前小站了一會兒,才走到沙發上坐下。
昨晚謝蕩帶來的保溫食盒還擱在茶幾上。
溫九齡有點餓了,伸手將食盒慢慢打開。
保溫盒質量很好,裡麵的藍莓山藥粥還冒著蒸騰的熱氣。
溫九齡扶起勺子,慢慢的吃起,每一口都暖了胃也暖了心。
她吃出來了,是謝蕩的廚藝。
溫九齡在這時不禁想到了唐慕煙,也想到了她那番推心置腹的話。
她是不應該給謝蕩添麻煩,她也沒有資格和理由給謝蕩添亂。
母親溫佩雲已經死了,她如今跟謝家是徹底沒什麼關係了。
溫九齡這樣想,便放下了喝粥的勺子。
她一時間有些悲涼。
她的親人一個一個的都死去了,蘭城也沒了她的立足之地了,而京城……也亦然不是她的福地呢。
溫九齡琢磨謝蕩應該會很早就過來,她不願意跟他告彆,怕自己哭的不像話惹得謝蕩也跟著不高興。
因此,溫九齡打算去找顧時南,現在就動身離開蘭城。
她從病房裡出來,便看到坐在椅子上身體向後靠著的男人。
他應該是困到了極致才閉眼休息,但因為聽到她開門的動靜瞬間就睜開了眼。
眼底全是濃鬱的紅血色,他下巴上的胡渣又密又黑,整個人顯得有幾分落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