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到老年,母親可以違逆父親,卻終歸不能跟兒子鬨得太僵,尤其是她這個女兒如今一無是處。
她理解母親,可她真的不想再結婚了,丈夫傷透了她,而孩子寒了她的心,她就想這樣孤獨終老,活一天是一天,能孝順一天是一天。
母親見勸說不動,隻能歎著氣離開。
王秀英如今的每一天都忐忐忑忑,工作不定,住房不定,誰也不知道明天她會在哪裡。
每每夜裡,她都難以入睡,即便身體很疲勞。
這種疲勞還不是最難受的,心裡的痛苦無法言說才最叫人抑鬱,她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勤勤懇懇做人,努力照顧家庭,到底哪裡錯了,如果說是她不工作,可不工作那也是丈夫和父親讓她這樣做的,當初他們都是覺得她為了家庭犧牲自己事業是對家庭的貢獻。
丈夫更是承諾以後絕對不會讓她受委屈。
孩子,孩子,她如珠如寶地嗬護大,哪怕被傷了心,也還愛著他們,想著他們,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叫囂著想念,這種滋味實在叫人心痛。
圍著家庭轉了二十年,突然失去所有,她都不知道可以怎麼活,現在也不過是行屍走肉般地活著。
王秀英白天儘量讓自己忙碌起來,她長得不錯,打扮一下,還是可以去乾銷售的,每天忙著撿衣服,擺衣服,熨燙衣服,這些都是她的拿手技能,做得出色,讓店長很看好。
加上她跟顧客溝通有耐心,成交率高,在服裝店裡乾得不錯。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天生遭人厭,走到哪裡都有人針對,在這裡比較資深的另一個營業員總是喝令她做事,對她很不耐煩,各種膈應人,找到機會就打小報告,讓她連白天工作的時間都變得難熬。
但畢竟在這家店剛乾得有點起色,提成也高了一點,她隻能忍著。
這城市偌大,她卻猶如一抹遊魂,無處安身。
就這,父親也不願放過她,很快給她找了個再婚對象,對方是個殘疾人,腿瘸了,有家暴曆史,前妻就是因為這個跟他離婚的。但這種種不好都敵不過十萬彩禮錢的誘惑,父親一口答應下來。
哥哥也不再是小時候她被人欺負就護在她前麵的那個人,現在的他人到中年,工作平平,還跟父母擠在一套房子裡。妻子總為此跟他鬨,如果拿到這十萬,他們完全可以首付一套房子,搬出去,反正孩子都大了,也不需要老人幫忙帶了。
看著義正言辭的父親,和躲閃她目光的哥哥,以及哭哭啼啼的母親,她木然地閉了閉眼,答應了下來,她生下來就不受期待,活到如今,什麼也沒有,既然能夠成全父親和哥哥,不如索性就成全了吧。
男人著急找個老婆回去洗衣做飯,婚禮沒舉辦,都是二婚,沒必要費錢,打了結婚證,就直接搬了過去。
她木然地看著兩室一廳的小房子,破破舊舊,家具也有些年頭,有一種逃離的衝動,最終被身後推搡的新丈夫推了進去。
“你還好嗎?”一天,她送繼女去上學,路過曾經讀過的初中,有一麵牆上,還留著她給自己的這句話,那天是怎麼了?對,她父親想讓她輟學出去打工,說家裡缺錢,她一個女孩子遲早要嫁人的,花那麼多錢浪費。她淚眼婆娑地來到學校圍牆外,用筆寫了這麼一行字。
新丈夫平時脾氣暴躁,她儘量躲著,好在沒有打過人,她以為這就算是最好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