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奴”兩個字從公孫幽口中說出時,周圍的人瞬間聚攏,將那人圍在了中間。
“不,我不是!”
“我對仙子的忠心日月可鑒!”
“不——”
眾人並未理會其歇斯底裡的呼喊,湧上來的人群猶如潮水般瞬間將其淹沒。
柳七冷眼看著這一切,突然心中一凜,隨即側眸看去,隻見相隔一條溪流的對麵,赫然佇立著一道身影。
柳七的目光落在了對方光禿禿的頭頂。
竟然是他!
此前在餘家鎮的酒樓裡見過的“怒目金剛”空恨。
空恨也察覺到了柳七的視線,當即兩撇粗眉一挑,凝眸對上了柳七的目光。
二人目光剛一接觸,柳七便看見大和尚嘴角露出了一抹不屑之色,隨後一甩衣袖,憤然轉身離開了。
這時公孫幽也已處理好了那名“罪奴”,從擁擠的人群中穿出,來到了柳七的身邊。
柳七略微抬眸掃了她一眼,隨後淡淡地問道:“那人該如何處理?”
公孫幽側身對著柳七作了一個請的手勢,隨後再度領著柳七往前繼續走去,邊說道:“無法通過星衍之力的洗練,說明他的內心對仙子有抗拒,這樣的自然不配再繼續留在空桑神洲。”
公孫幽頓了頓,隨後接著說道:“不過仙子慈悲為懷,不忍他們葬身魚腹,故而在那邊給他們留了一許安家立命之地。”
公孫幽說著突然扭頭看向了隔著溪流的對麵,眼中厭惡之色毫不掩飾:“既不願意全身心地信奉仙子,又畏懼海上的驚濤駭浪,真是一群卑劣又低賤的人!”
就在公孫幽說話的時候,柳七跟在她身後已經走出了剛剛房屋最密集的一段路,接下來的道路不但寬敞了許多,就連周圍的房屋也肉眼可見的華麗起來。
當二人從一棟三層小閣樓旁路過時,屋門“咯吱”一聲突然打開了一條縫,隨後一道嬌小的身影從裡麵一陣風似的躥了出來,一把就抱住了公孫幽的大腿!
“姐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稚嫩的聲音瞬間回蕩在耳邊,柳七定睛看去,隻見抱著公孫幽大腿的赫然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小女孩長得白白胖胖,無論是身上的衣飾還是臉上欣喜的表情,都和剛剛所見的那群人截然不同。
咯吱!
屋門被徹底打開,隨後裡麵緩緩走出一位身穿青色衫裙的中年女子。
該女子先是目光寵溺地看了一眼掛在公孫幽大腿上的小女孩,隨後目光掃過了柳七,眼中同時浮現出詫異和驚豔之色,最後才收斂了神色,臉色恭敬地望向了公孫幽。
“玉霖,還不拜見大師姐!”
中年女子先是肅聲提醒了一句小女孩,隨後自己對著公孫幽拱手行了一記江湖禮:“見過大師姐!”…。。
此時被喚作玉霖的小女孩似乎也反應過來了,懵懵懂懂地將手縮了回來,也學著中年女子對公孫幽行了一禮:“玉霖拜見大師姐。”
公孫幽看著兩人,眼底一抹異色轉瞬即逝,隨後默然地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了兩人的行禮。
當中年女子將小女孩從拉回至自己身邊後,公孫幽方才冷冰冰地說道:“近日鎮中來了不少客人,她性子跳脫,平日裡還是要多費心將她顧好。”
中年女子聞言嫣然一笑,隨即垂眸摸了摸小女孩的頭頂,柔聲回道:“多謝大師姐提醒,我會注意的。”
公孫幽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回頭看了一眼柳七,輕輕頷首示意後,便再度往前走去。
柳七自是領悟了公孫幽的意思,當即邁步朝前走去,隻是當她從中年女子和小女孩身邊走過時,扭頭看了一眼二人。
中年女子見柳七看來,臉上立即露出警惕之色,隨後兩隻手緊緊抓住了小女孩的肩膀。
而小女孩則是有些沒心沒肺地抬著頭直勾勾地盯著柳七,眼中閃動著濃濃的好奇之色。
當柳七走出十餘步後,身後傳來了小女孩稚氣的聲音:“娘,跟在姐姐後麵的這個大姐姐是誰啊?”
“噓,娘不是說了,以後見到你姐姐不要再叫她姐姐了,應該和剛剛一樣,稱呼她為大師姐!”中年女子苦口婆心地解釋道。
“可……之前娘不是叫我稱呼姐姐為十二師姐嗎?”
“之前是之前,現在是她就是你的大師姐!”中年女子聲音落地鏗鏘有力。
柳七將二人的對話儘收耳中,正當她心中疑惑之時,突然走在前麵的公孫幽主動開口道:“柳姑娘不必感到奇怪,剛剛那二人,一位是我的生身母親,一位是我的親妹妹。”
“在我八歲之前,也和她們二人現在一樣,隻不過那時候我是稱呼母親為五師姐。”
聽見公孫幽所言,柳七輕聲回道:“這麼說來,令堂當年也曾被冠於公孫之名?”
公孫幽沒有絲毫遲疑,當即應聲回道:“仙子門下共有弟子十二人,這是自祖師那一代起便不曾改過的規矩,凡入仙子門下自當與紅塵俗世一刀兩斷。”
“既然與紅塵俗世一刀兩斷,你母親為何又生下了你和那個名為玉霖的小女孩?”柳七問道。
公孫幽沉聲道:“仙子仁慈,允許門下弟子隨時還俗,隻需將這一身修為交出便是了。”
“還俗之後無論是娶親嫁人,仙子都不會乾預,隻是莫要和那些罪奴糾纏不清就行了。”
“柳姑娘,到了!”走在前麵的公孫幽在一所雅致的農家小院前站定。
待到柳七走上前後,公孫幽立即隔著籬笆對著農家小院裡麵喊道:“米婆婆,仙子讓我帶一位貴客前來。”…。。
“什麼貴客啊!”小院之中的房間裡瞬間傳出了一道蒼老的聲音,但不難辨認出應該是位老婦人,“竟然還要勞你公孫幽親自帶人來!”
噔!噔!噔……
在一聲聲脆響當中,一道佝僂的身影自屋口出現,隻見其手倚一根竹仗,步履蹣跚地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果然是一個頭發花白,滿臉皺紋的老嫗。
老嫗走至籬笆前,先是抬起渾濁的雙眸看了一眼公孫幽,臉上瞬間閃過了一抹失望之色,隨後才緩緩挪動目光,看向了柳七。
當其目光觸及柳七麵容時,老嫗眼中的渾濁之色瞬間一掃而空,眼底精芒暴現,就連聲音也一改之前的低沉沙啞,變得清脆冷峻:“仙子她是瘋了嗎,放這麼一個殺胚上來?”
聽到對方直呼柳七為殺胚,公孫幽臉色瞬間一變,隨後趕緊扭頭看向了柳七,見其神情平靜如常,方才暗鬆一口氣,隨後對著老嫗肅聲強調道:“米婆婆,柳姑娘是仙子的貴客!”
“行了,行了!”老嫗依舊用一雙精芒閃爍的雙目直勾勾地盯著柳七,當聽到公孫幽再度提及仙子之名後,她滿臉不耐地擺了擺手。
“彆用仙子來壓我,她小時候尿在褲襠裡了,還不是我米婆子給她洗的乾乾淨淨的。”
聽到對方提及仙子小時候的糗事,公孫幽頓時麵露尷尬之色,於是麵色一變,語氣更加淩厲了幾分:“米婆婆!你……”
這一次不待公孫幽說完,米婆婆便識趣地收回了目光,隨後訕訕道:“行了,既然是仙子的貴客,那我米婆子就拿出全部的本事好生招待就是了。”
“那個長得如花似玉的殺胚,進來吧。”說著米婆婆竟是轉過身,撐著竹仗腳步蹣跚地往屋裡走去。
“柳姑娘,米婆婆性格一向……”公孫幽正欲對柳七開口道歉,卻被柳七抬手給製止了。
“無妨,我倒要看看這位米婆婆有什麼本事,值得我走這一趟。”柳七掀開了攔在身前的竹籬笆,邁步踏進了農家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