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七公主,官船停靠在出京都後的第一個碼頭,並沒有繼續南下。
鐘爍命人帶著公文火速回京,鐘爍這次用的是江淮鹽運督查使的名義,因此公文很快就來到趙乾桌案前。
趙乾還疑惑怎麼鐘爍剛出京都就發公文,等他打開一看,竟是自己的寶貝女兒偷偷溜出京都,和鐘爍一道南下了。
看完公文,趙乾氣壞了,正要摔公文,砸杯子,可剛抬手腦袋卻是靈光一閃,覺得自己女兒為了鐘爍連命都不要了,甚至還吃了豹子膽敢當麵和鎮北王談判,這樣的烈女子恐怕滿京都都找不到幾個合適的婆家。
現如今又有些投機的朝臣暗地裡攀附老十一,朝堂的勢力在慢慢劃分,漸漸成三足鼎立之勢。
緩緩放下茶杯,趙乾苦笑一聲:“趙忠,就說七公主心情不好,要去南方散散心,並給南方的宮衛傳信,讓他保護好七公主,不得出任何差錯。”
“是。”
鐘爍的公文通過中書省審核,左相慕文翰自然也知道七公主一事。
鐘爍用公文傳遞消息就是要告訴慕文翰,他和七公主是正大光明的,沒有任何逾矩。
慕文翰對鐘爍的做法也比較滿意,可他等了半天,也沒等到趙乾通過中書省給鐘爍下聖旨。
按理來說,皇帝的聖旨一般都是要通過中書省才能執行,除非執行聖旨的不是朝廷正統的衙門。
突然,慕文翰眼睛一亮:“行人司!早該想到的。”
行人司的人早就帶著趙乾的指令,乘船南下,來到鐘爍停靠的碼頭,表明身份後,被千牛備身領著來到鐘爍身邊。
打開書信,猩紅的大印映入眼簾,鐘爍心中一凜,仔細地閱讀。
得到消息,七公主急匆匆地趕來,氣喘籲籲地走進鐘爍艙房,軟嫩的臉蛋變得紅撲撲,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向鐘爍,撲通撲通的心臟快要從胸口跳出來,整個人都是緊張不已,害怕父皇讓自己回去。
很快將信看完,鐘爍無奈地說道:“陛下的意思,本官已經知道了。”
送信那人俯身行禮:“如此,卑職告辭。”
等那人走後,七公主急忙問道:“父皇怎麼說?”
鐘爍將書信遞過去:“公主還是自己看吧。”
看完書信,七公主是高興得蹦起來,但鐘爍卻變得愁眉苦臉,不明白皇帝此舉是什麼意思,真的是讓七公主出去散心?還是有意撮合自己和七公主?
鐘爍越想越不對勁,就連官船什麼時候出發地都不知道。
傍晚,夕陽西下,陽光灑在水麵,一片金黃,官船順流而下,鐘爍靜靜地站在船頭,皺眉思索。
七公主拿著外袍悄悄來到鐘爍身邊,輕輕將衣袍披在鐘爍身上。
鐘爍反應過來,連忙回頭看,見是七公主,鐘爍連忙行禮。
七公主上前拉著袍帶就要給鐘爍係上:“免了,免了,都和你說過多少次了,我們之間不用如此多禮,你怎麼還行禮?”
鐘爍連忙後退:“禮不可廢,您是公主,微臣自當行禮。”
七公主雙眼濕潤,聲音軟糯:“鐘爍,你能不把我當公主麼?”
鐘爍麵露難色,內心滿是無奈:“七公主,微臣已經成婚,當不起您的青睞,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七公主低著頭,雙手互相握著,手心冒出許多汗:“我都知道,你和曉曉曆經劫難,生死相依,感情一直很好,我自是比不上的。”
“七公主應該另尋良人,不用在微臣身上耗費時間。”
七公主抬頭,雙眸癡癡地望向鐘爍:“鐘爍,你知道麼?有些人見過一眼,便再難以割舍。這個世上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雖然現在你不喜歡我,但是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心意的。”
說罷,七公主轉身離開,邊走邊擦拭眼淚。
看著七公主離開的背影,鐘爍不知道如何才能讓七公主改變心意。
宇文耀來到鐘爍身旁,笑嗬嗬地說道:“七公主為了你當麵拒絕鎮北王,甚至還逃出京都和你一道南下,足可見她對你是一片真心。”
鐘爍望向起伏不定的水麵:“我已成婚!我和曉曉的感情很好,我不想讓她傷心。”
宇文耀大笑一聲:“我當是怎麼回事?男兒大丈夫何必顧慮那麼多,男歡女愛再正常不過。若是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離開。我們這個世間就是這樣,就算是左相也納妾。對於此事,左相是不會多說什麼的。”
鐘爍自小見父親母親恩愛慣了,後來知道父親將大夫人娶進門也是被逼的。因此對於男人三妻四妾,鐘爍暫時接受不了。
他認為一個人和夫人互相喜歡一輩子是件很美好的事情。
聽了宇文耀一番解釋,鐘爍苦笑一聲:“那宇文兄怎麼不納妾,是嫂嫂管得嚴?”
宇文耀的笑容僵住,嘴硬地狡辯:“當然是老哥護衛陛下沒時間,況且也沒有公主喜歡老哥,若是有,你看祖父高興不高興?說不定他老人家立刻就向陛下提親了。”
鐘爍笑著搖了搖頭。
……
一連半個多月,順流而下。
這一天,官船順利抵達安宜縣碼頭,暫時停靠,補充物資。
天剛微微亮,趁著七公主還在睡覺,鐘爍、六子和宇文耀三人換上便裝,拿著包裹下了船。
而官船和衛隊則繼續南下,前往揚州。
三人走在路上,前往安宜縣城。
宇文耀一臉疑惑:“鐘老弟,咱們這是乾什麼?江淮鹽務可是一天都不不能拖延。拖一天,江淮地區的百姓就多遭一天罪,陛下怪罪下來,咱們可擔待不起。”
鐘爍板著臉,嚴肅地說道:“宇文兄,此事小弟何嘗不知。可是江淮鹽務謎影重重,千頭萬緒,讓人一時無從下手,就好比一汪渾濁的水潭,若要知道水下是什麼狀況,就隻能潛入水中近距離觀察,而不是隻在水麵查看。”
宇文耀略微沉吟,覺得是這個道理:“這不就和行人司那群躲在暗處搜集情報的小人一樣了?”
鐘爍的眼神中透著堅定:“不深入民情,又如何查案?你信不信,隻要咱們到了揚州,揚州諸衙就會使出各種手段將你的眼睛蒙上、耳朵堵住,讓你看不見,聽不著,成了瞎子、聾子。”
“到了那時,又如何能夠查案?隻要能夠查清案情,使江淮鹽運再次通暢,救百姓於水火,即使小弟成了行人司那副模樣又如何?”
宇文耀看著鐘爍的側臉,心中感慨頗多:“明白了,接下來咱們要去哪?”
鐘爍想都沒想,下意識的說道:“先吃點東西,為了躲七公主我可是連早飯都沒吃。”
這裡離碼頭近,街道兩旁有一些賣早飯的小攤,三人來到一處坐下。
小攤的店家是個中年男子,正在擦桌擺茶,在灶火旁是個十五六的小姑娘,看起來是店家的女兒。
六子趕忙給鐘爍和宇文耀倒茶。
看著茶杯中浮動的茶葉,鐘爍看向走來的店家:“店家,這是綠楊茶吧?”
店家笑著說道:“客官您眼光真準,這是安宜縣獨有的綠楊茶。三位客官吃點什麼?”
鐘爍笑了笑:“店家,來些熱飯菜填飽肚子就行。”
“好嘞,客官稍等。”
沒多久,一桌熱騰騰的飯菜被擺在桌上。
看著粗茶淡飯,宇文耀皺眉:“這怎麼吃?”
鐘爍苦笑一聲:“此一時彼一時,宇文兄暫且忍耐,等到了揚州小弟請宇文兄吃酒席。”
宇文耀無奈地夾起一筷子,可送到嘴裡卻又立刻吐出來,怒道:“這菜怎麼一點味也沒有?”
鐘爍趕緊嘗了嘗,皺眉說道:“這菜裡麵沒放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