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世界靜謐無比,皎潔的銀輝宛若被子一般鋪滿大地。
周柱離去後,道長並沒有去睡覺,因為他知道,今天晚上還會有人過來。
果然,沒多久,一陣輕輕的敲門聲打破了沉默,寂靜的世界開始變得嘈雜起來。
知道來人是誰,道長沒好氣地說道:“門沒鎖,進來吧!”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進來一道纖細的身影:“黑乎乎的,怎麼不點蠟燭?”
道長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如一頭被惹怒的猛獸一般,瞬間爆發,憤怒地低吼:“你們究竟是乾什麼吃的?一個小孩都看不住?若不是我及時趕到,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費了!你們也彆想活著回去!”
黑影明顯有心理準備,並沒有和道長吵起來,而是站在一旁靜靜地訴說著:“這是我們的失誤。我們沒有想到鐘澤會把少爺帶出鐘家。”
道長冷哼一聲,滿臉無奈地說道:“失誤,失誤,又是失誤,我現在懷疑你們到底有沒有長腦子?”
“我們會加派人手,不論是府內還是府外,時時刻刻都會有人盯著少爺,絕對不會再出差錯!”
道長眼神銳利如鷹,就連夜色也難以掩蓋:“若是再有什麼差錯,麻煩你們撤出,換我們的人來保護鐘爍的安全!”
黑影的態度卻是十分堅決:“絕不會再有下次。至於你的提議,我會如實上報。”
道長擺了擺手,然後帶著一絲疑惑看向黑影:“隨便你!不過鐘澤既然已經出手,那為什麼在綠水湖中我沒有看見周家的人?這不合邏輯!”
這似乎是這次行動中,黑影一方唯一出彩的地方,因此黑影的語氣變得輕鬆了許多:“我們的人在湖邊找船的時候遇見他們,便順手解決了”
道長點點頭,露出了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隨後繼續說道:“屍體處理乾淨了麼?”
“當然,這種事情我們不會出差錯!”
道長端起早已涼透的茶杯,淡淡地說道:“既然如此,如果沒有其他事情,趕緊走吧,看見你們就心煩!”
黑影抱拳作彆,沒有廢話,轉身離開,消失在夜幕中。
道長將茶杯放下,去睡覺了。
夜空中的黑色緩緩消失,天邊泛起了魚肚白,迎來了漫天的霞光。
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鐘業早早地便起床,洗漱過後來到鐘爍房間。
鐘業笑嗬嗬地伸出手,輕輕拍打鐘爍的小臉蛋:“臭小子,彆睡了,起床了,起床了!”
鐘爍被吵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著鐘業滿臉笑容,不解地問道:“父親,您今天怎麼親自過來喊我起床?”
鐘業坐在床邊,拉著鐘爍的小手:“還不是你個臭小子要拜師,害得老夫也要早早起床!”
“拜師?拜什麼師?”
鐘爍瞬間瞪大了眼睛,早已把昨夜的事情忘了個乾乾淨淨。
鐘業一把將鐘爍從床上拉起來坐直,輕聲提醒著:“你昨天不是要拜道長為師,學習‘水上飛’?”
一聽到‘水上飛’,鐘爍頓時來了精神,眼睛睜地大大的:“對對對,我要跟著道長學習‘水上飛’!”
鐘業摸著鐘爍的小腦袋,不停地催促著:“那還不趕緊穿衣服,等下還有許多事呢!”
“知道了!”
鐘業起身退在一旁,身邊的兩個侍女拿著衣服上前,幫助鐘爍穿衣服。
鐘爍一麵穿衣服,一麵向一旁的鐘業問道:“父親,我要學習‘水上飛’,為什麼要向道長拜師?”
鐘業找了個椅子坐下:“那為父先問你,‘水上飛’厲不厲害?”
鐘爍興奮地點頭:“當然厲害!”
“那除了道長會‘水上飛’,還有其他人會‘水上飛’麼?”
鐘爍眨眨眼想了想,隨後搖了搖頭:“好像沒有!”
鐘業笑著說道:“既然隻有道長會,那麼道長憑什麼要把彆人都不會的能耐教給你?”
鐘爍的腦子一時轉過不來,大眼睛疑惑地看向鐘業:“對啊,這麼厲害的東西為什麼隻交給我?”
一旁的蘭芝聽到這裡,心裡的那根弦瞬間繃緊。
看著鐘爍蠢萌的模樣,鐘業哈哈一笑:“因為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一日拜了師,那從此以後,師父和你就是一家人。師父就會和父親一樣愛護你,傳授你生存的本領,而你也要像尊敬父親那樣去尊敬師父。師父生病了,你就要日夜侍奉,師父老了,你就要送終,聽明白沒有?”
鐘爍穿好衣服,眼中的疑惑卻是不減反增,十分自然地說了一聲:“沒聽明白!”
鐘業笑著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沒事,反正你隻要記得,今日拜道長為師,那從此以後道長就是你乾爹,知道了麼?”
鐘爍這下聽明白了,樂嗬嗬地說道:“知道了!乾爹就是爹!師父是乾爹!師父就是爹!”
剛開始,鐘業還聽得很是滿意不停地點頭,但是聽著聽著就不對勁了,就好像戴了一頂有顏色的帽子。
在外麵準備拜師禮的二夫人,聽到鐘爍的話,也是捂著嘴笑起來,屋內的侍女也都強忍著不讓自己笑出來。
一旁的蘭芝也暗自鬆了口氣。
全都收拾妥當後,鐘業帶著鐘爍走在前麵,抬著拜師禮的小廝跟在後麵,一行人朝著道長的院子走去。
穿過庭院回廊,一行人終於來到道長居住的院門前。
鐘業拉著鐘爍的手,走進院中,拱著手朝著房間朗聲說道:“鐘家家主鐘業為幼子鐘爍求得良師,特來拜師!”
鐘爍模仿著鐘業的身段,按照之前鐘業叮囑的,使出吃奶的力氣大喊著:“鐘家鐘爍求得良師,特來拜師!”
話音剛落沒多久,房門便被拉開,道長從屋中緩緩走出。
“誰要拜師?”
鐘業趕緊推了一下鐘爍,得到指示的鐘爍急忙上前一步大喊:“乾爹,是我要拜師!”
道長嘴角猛地一抽,冷眼看向鐘業。
鐘業也尷尬地笑著,表示這是一個失誤。
道長瞟了一下白眼,又看向鐘爍:“閣下姓甚名誰?”
鐘爍不解地看向鐘業:這是什麼意思?
鐘業急忙小聲解釋:“這是在問你的名字!”
得到提示的鐘爍,立刻明白過來:“鐘家老二,鐘爍!”
鐘業眉頭一皺,頓感大無語。
周圍的小廝,有的實在是憋不住笑出聲來,進而引發更大範圍的笑聲。
鐘爍也被感染,一下沒憋住,傻乎乎地笑著。
道長搖了搖頭,也無心再弄那些繁瑣的禮節,若是再繼續下去,說不定就要被鐘爍氣死,心中打定了主意,便看向一旁的鐘九:“直接擺香案吧!”
鐘九揮了揮手,院中的小廝急忙把桌子抬到院子中央,婢女把香爐規規矩矩地擺放好,香案前板板正正地放了一把椅子。
道長走下台階,來到香案前點了一炷香,轉身麵對鐘業父子二人站好,然後穩穩地坐在椅子上。
鐘九站在一旁大喊:“遞交拜師帖!”
鐘業見鐘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尷尬地輕輕拍了一下鐘爍,明白過來的鐘爍急忙從懷中取出拜師帖,來到道長身旁,俯下身子,雙手緊握拜師帖高舉過頭頂。
道長一臉嚴肅地雙手接過拜師帖,打開仔細看。
在道長看拜師帖的同時,鐘爍依然俯著身子,如雕像一般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