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片片黃葉隨著雨水落在地上,門前屋後散布著點點水窪,一場小雨突如其來,淅淅瀝瀝地下著,似是要把一些肮臟衝刷掉。
俯蘭閣
廚房
兩名婢女坐在門口的兩個小凳子上擇菜,在雨水滴答滴答的音符中,說著悄悄話。
“你說平常都是好好的,大夫人怎麼會突然間就瘋了呢?”
“誰說不是呢?該不是家裡進了臟東西吧?”
其中一人眸光一亮,下意識地抬頭說道:“很有可能,要不然一個大活人,說瘋就瘋,說出去誰會相信啊?八成大夫人的院子進了臟東西!”
“啊?那臟東西禍害完大夫人,會不會跑到咱們院子禍害二夫人啊?”
“說不準,說不定跑到這邊還會禍害二少爺和三小姐呢?之前二少爺和三小姐不是莫名其妙地昏迷不醒,找了縣裡麵醫術最高明的馬大夫來醫治,也沒有將二少爺和三小姐的病治好。要不是蘭芝姐姐找了個道士過來施法,說不定二少爺和三小姐就活不下去了!”
“這件事我也聽側院那邊的姐姐說了。自從那道士將二少爺和三小姐的病治好以後,那馬大夫有事沒事地便去拜訪那道士,聽說是要拜師學藝,不過道長好像不太願意。”
“有這本事,誰不想學?當初,聽說道長好像也沒有將那臟東西殺死。不過,有道長在這邊坐鎮,那臟東西也無從下手,說不定大夫人院中的臟東西就是從咱們院子跑過去的。”
“你說的有些道理……”
隨後兩人也不再說這些,而是轉向說些府中的八卦。
殊不知,二夫人早就在兩人還未說話時,走到了回廊轉角,猛地聽到關於大夫人瘋魔的事情,便停下腳步,默不作聲地仔細聽著。
可聽著聽著,二夫人心裡卻是越來越慌亂。
“莫不是府中真的進了臟東西?”
二夫人心中時不時地冒出這個念頭。雖說二夫人知道鐘毓和鐘爍是中了毒,可大夫人得了失心瘋,可是莫名其妙的,毫無緣由,二夫人不由得多想了一些。
等到兩名婢女不再閒聊,二夫人才心不在焉走進廚房給鐘爍和鐘毓做飯。
自從鐘爍和鐘毓中了毒以後,二夫人對兩人的飲食格外注意,幾乎每頓飯都是親自下廚,就連屋中常年使用的熏香也都不再使用,便是怕兩個孩子再出意外。
二夫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情緒低迷,就連晚飯時鐘業好幾次和她說話,她都是後知後覺,接不上話。
鐘業見她有些不太對勁便放下碗筷,關切地問道:“依蘭,你今天是累著了麼?怎麼有點心不在焉。”
二夫人微笑著搖了搖頭,而後將自己聽到的話給鐘業說了一遍。
鐘業頓時麵露不悅,有些心煩地說道:“下麵的這些人是些沒見識的,整日在那胡說八道,看來是需要好好敲打一番了。”
二夫人附和了一聲,也沒再多說什麼,隻是眉間的憂愁似乎又多了一分。
鐘業看著自家夫人擔心的樣子,不由得微微一笑,伸出手,將二夫人攬在懷中,兩人腦袋相互靠近:“夫人不必過於煩憂,若是你真的想要做一場法事,也不是不可以。”
聽了這話,二夫人頓時來了精神,一抹兒喜色躍上眉間:“老爺說的是真的?”
鐘業撫摸著二夫人的胳膊,鼻尖飄來淡淡的清香:“為夫說的話,可曾有假話?不過一場法事而已,夫人你想做便做,有什麼需要的,直接吩咐鐘九就行。”
兩人對視著,仿佛時間就此定格,顫抖的目光中蕩漾著縷縷深情,然後臉龐微微靠近,唇瓣相接,絲絲晶瑩緩緩流淌,心臟劇烈地跳動,臉色逐漸紅潤,就連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
二夫人已經變得軟弱無力,鐘業一把將二夫人攔腰抱起,走向床邊。屋內的婢女羞紅了臉,低著頭、抿著嘴快速離開,隨手將房門關閉。沒多久床簾搖晃,春意盎然。
第二天上午,帶著些許涼意的微風拂過鐘家大院,帶動枝杈沙沙作響,拿著掃帚的雜役開始灑掃庭院,清除垃圾。
鐘家,側院
剛剛清掃過的側院大門處,二夫人等人突然出現,然後徑直來到院中,朝著正在灑掃的婢女問道:“道長起來了麼?”
婢女急忙放下掃帚,行禮後說道:“天還沒亮,道長便出去了。”
二夫人微微一愣,隨後便恢複正常:“出去了?那等下道長回來,就說我有事找他。”
“是,等道長回來,奴婢會告訴的。”
二夫人看了一眼道長的房門,而後轉身就要離開。
這時,院外突然傳來了道長的聲音:“二夫人不必如此麻煩了,貧道已然回來了。”
話音剛落,道長的身影便出現在眾人麵前,道長朝著二夫人拱了拱手,笑著說道:“不知二夫人找貧道有什麼事?”
二夫人麵露難色,咬了咬嘴唇,最後行了禮說道:“妾身有個不情之請,不知該說不該說?”
道長擺了擺手,笑著說道:“貧道在貴府叨擾許久,若是貴府有用得著貧道的地方,還請夫人直言。”
二夫人眸光一亮,情緒有些激動地說道:“那妾身便直說了。”
道長笑著點點頭。
二夫人行了禮,眉間縈繞著淡淡的憂愁:“大夫人突然間莫名其妙地得了失心瘋。妾身猜想大概是家裡進了一些不乾淨的東西。於是,妾身想請道長做一場法事,驅趕家裡的臟東西。不知道長意下如何?”
說到臟東西,二夫人身邊的蘭芝眼皮猛地一跳,看了二夫人一眼。
而道長則是隨意地瞥了一眼蘭芝,而後微微一笑說道:“生死有命,因果循環,一切都是因果。種什麼因,得什麼果,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隻要二夫人不種惡因,不做惡事,自然不會得惡果,夫人不必過於擔憂。”
二夫人歎息一聲,繼續說道:“話雖如此,可做一些法事,再開倉放一些粥,就當是為家中祈福,並且妾身也會心安許多。”
見二夫人想法有些堅定,道長決定順水推舟:“也罷,二夫人如此善心,貧道自當相助,法事的事情就交給貧道吧。”
“多謝道長。”
聽到道長同意了此事,二夫人頓時眉開眼笑朝道長行禮。
道長俯身回應,隨後二夫人轉身離開。
二夫人是個說做便做的人,回到自己院子,便立刻安排蘭芝去組織人手開倉放粥。
七月天的是燥熱的。
蘭芝命人在大樹底下搭起灶台,熬製滿滿的一鍋綠豆湯和一鍋白粥,供行人解渴和吃食。
傍晚,鐘爍和鐘毓課堂結束,拜彆先生,而後從房間出來後,一轉角竟撞見鐘澤。
鐘爍抬起頭,笑著說道:“大哥你要去哪裡?”
鐘澤微微一笑,指了指身邊小廝手中的木盒子:“今天天氣不錯,大哥現在要去綠水湖釣魚。”
鐘爍拉著鐘澤的衣裳,仰起小臉,帶著懇求的語氣說道:“大哥,我也想去,帶我去可以不?”
鐘澤頓時收齊了笑容,麵色嚴肅地說道:“不行,不行,絕對不行,二娘還在等你們回去吃晚飯,你怎麼能跟著我出去?”
鐘爍小手搖晃著鐘澤的衣衫,滿臉的渴望:“大哥,大哥,就讓我跟你去吧。母親那裡就讓六子告訴一聲就可以了!”
扛不住鐘爍的水磨功夫,鐘澤最後無奈地說道:“好吧,不過要聽大哥的話,不能亂跑!”
“沒問題。”
見自己大哥終於同意了,鐘爍高興得手舞足蹈。
摸了摸鐘爍的腦袋,鐘澤又微笑著看向鐘毓:“三妹,你要和我們一起去麼?”
鐘毓文靜地行了一禮,緩緩說道:“謝謝大哥,我就不去了。”
鐘澤點點頭,拉著鐘爍的小手,笑嗬嗬地說道:“那咱們走吧。”
鐘爍的小廝—六子,是雪娘的兒子,看了一眼鐘爍,而後跟著鐘毓回去。
出了縣城大門,很快,鐘澤和鐘爍兩人便坐船來到綠水湖中央。
坐在小船邊上的鐘爍,把腳浸在水中,回過頭激動地喊著:“大哥,我們要怎麼釣魚?”
鐘澤一邊演示,一邊解釋著:“看好了,先用魚線將這個帶鉤的木棍綁上,然後再將木棍帶鉤子的一端插上桶裡的蚯蚓以作誘餌,最後將魚線綁在細竹竿上較柔軟的一端,一個簡單點釣魚工具就製作完成了。咱們握緊著竹竿較硬的一端,用力將誘餌甩出去,就可以了。明白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