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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七月,一場暴雨不期而至。瓢潑的大雨讓整個淮海城都浸泡在水裡。
宗旭從招待所下樓時,地上已經積了腳脖子深的水。沒有辦法,在大堂裡要了一雙水鞋膠靴子穿了,趟過水去小食堂吃飯,進門的時候剛好六點一刻。宗旭還是**慣:拿了老三樣,白米粥、白水蛋和一碟辣疙瘩鹹菜,抄起新華日報邊看邊吃。
突然在第四版一張照片裡看到了振邦的身影。嘿,這小子現在又白又高又胖。圖片下麵有幾行小字:為支持浦東開發,發展金融市場,建設國際金融、經濟和貿易中心,經金融監管部門批準,滬發銀行今日籌建,籌建委員會今日召開第一次發起招股說明會。發起人之一,滬經信托投資公司高級經理宗振邦同誌擬任滬發銀行首任行長。
振邦這麼多年一直沒回過幾次家,逢年過節也在外麵打拚。現在看他總算勞有所獲,修成正果了。
同胞兄弟,親的無以言表。哥哥對弟弟的愛是這個世界上最純的感情之一。興邦一高興,又盛了一碗白米粥。
外麵的雨沒有停的念頭。看見餘明打著傘要往2號樓上跑,興邦趕緊站起來喊他。餘明跑進來,渾身已經濕透了。
“這還不到六點半,啥事讓你慌成這樣!”
“任崇海**被免了,**改任**。”
“這麼快?走,去辦公室,你會開車麼?那個黑色的桑塔納。”
餘明車技很颯,把車一個順彎開到餐廳門前,接了興邦去市政府。雨真的很大,瓢潑而下,劈裡啪啦的砸在車棚頂上響。興邦很興奮,吟了一首詩:
好雨解風情,
暴碧洗長空。
滌儘三千裡,
處處彙水虹。
君在何高位,
無力書此功。
“宗市長,好文采。我多少年沒見過這麼大的雨了。”
“汪市長到了麼?”
“到了,不到六點就到了。白海濤一大早就給我家裡打電話,我得到這個消息應該是比較早的。”
“哦,哈哈哈,看起來你請這位兄弟擼串沒白擼啊。”
“必須的,咱都是第一手信息。”
走進**的辦公室時,**正興奮的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
“哎呀,興邦同誌,真是意外啊,想不到任崇海居然能乾出這種事。這就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是呀,看起來上麵的眼睛是雪亮的,處理也是很果斷。跟著任崇海工作,我總有如臨深淵的感覺,不知道他下一步要乾啥,仿佛四下都埋伏著危險。”
“在****會上我不是和他吵了幾次嘛,對於不正確的決定我們要堅決的阻擊。”
“哈哈,汪**就是有魄力,我一定鼎力支持你工作。”
“好!咱倆搭班子還是很融洽的,我準備給省委建議由你來挑市長這副擔子。”
“不太合適吧,我剛調來當副市長時間不長。”
“事出偶然嘛,我們現在處於特殊時期,特事特辦,你先主持市政府工作!再說你又不是越級提拔,大家都知道你在副廳的位置上耽誤了三年。”
**遞給興邦一支中華煙,兩人開始吞雲吐霧,白海濤過來給兩人倒了一杯茶後,又回到隔壁辦公室和餘明聊天。
興邦知道此時**正處於興奮狀態,又需要有人團結在他周圍。第一個出現並陪伴在身邊的人,其實隻需靜靜的坐下來分享喜悅就行了,以後相處的氣氛就大不相同。
“哎,對了,汪**,晚上我組個私宴局吧,你得賞光,淮海羊肉館喝一點。”
“哈哈哈,好,今晚搓一頓。酒我準備。哦,對了,待會省委組織部來人開乾部大會,中午,……”
“我來安排,這些事都交給我來辦。我以前在省委辦公廳淨搞這些迎來送往的事,這是我的看家本領啊。”
“哈哈哈,好吧,你辛苦一下。”
興邦出去安排工作。
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汪品立剛下火車,就看見興邦滿臉笑意的站在站台上朝他招手。下了車兩人一握手,汪品立嘴一趔趄, “你小子又暗地裡使勁,最近又偷練握力器了吧。”
“省裡的乾部都想和你握手,我得讓汪部長對我印象深刻一點。中午得好好考驗部長的酒量,看看進步了沒有。”興邦跟汪品立太熟了,說話很隨便。
“哈哈哈,我是進步不了了,你倒是前途大大的。”
兩人插科打諢的胡侃,坐上市政府的一號車,組織部其他同誌坐另外一輛車。
汪品立斜歪在後座上接過興邦遞過來的煙,心情很好,“淮海市太給麵子啦,派了一號車,居然還派市長大人來接站,超標了。”
“哈哈哈,彆人不接,汪哥來我必須得接站。”
九點整,淮海市乾部大會準時召開,汪品立宣讀了**的任命書,接下來是**的表態發言。參會的乾部都站起來給新**鼓掌,這次乾部調整很急,但又在預料之內。就像今天的雨
,儘管下的急,但大家都有心理預期,早幾天淮海原就已經烏雲密布了。
任崇海突然被免職的細節,大家是後來才搞清楚的,捋順了事情的前因後果。趙兵這邊把任崇海材料捅到他師傅薑濤那,薑濤又把材料捅給老**翟柏濤,翟柏濤氣的破口大罵,親自把材料遞給石濤**。石濤指示省紀委立案督辦任崇海案。
紀委調查組找任崇海談話,任崇海很乾脆。
“對, 我是收了李新社50萬。我是淮海人,生在淮海長在淮海,人情地頭都熟悉,淮海很複雜,我也需要適應風土人情,當麵拒絕麵子很不好看,以後工作也不好開展。這錢第二天就交到市紀委廉政賬戶了。你們可以去查,這不能算我**吧。”
紀委檢查組第一次碰到這麼乾脆的乾部,去廉政賬戶一查果然真有50萬在裡麵,但是不是李新社交給任崇海,任崇海又交到廉政賬戶的那50萬就搞不清楚了,案情一時撲朔迷離。
疑案從無,任崇海談完話繼續當他的**。他把市檢察長袁尚典喊來囑咐對李新社案要快審快決,否則他這個檢察長就得換人,檢察長袁尚典已經接了好幾個級彆相當高的人物的電話,壓力很大。
“尚典啊,有人借李新社案對我潑臟水,這是攻擊**,攻擊我本人!是不講大局,嚴重破壞了淮海市建設和發展進程,所以李的案子不能擴大!你要頂住壓力,辦好案,隻要你講**、顧大局,我推薦你做市政法委**。”
袁尚典一身汗出了****辦公室,連夜就去了省高檢彙報。石濤大怒,立即召開省委**會,免去任崇海淮海****,改任省慈善總會會長。並指示司法機關一定要排除乾擾,把李新社案辦成鐵案。
李新社案在三天後有突破性進展,他要跟袁尚典親自談,提出如果能確保其家人安全就交出曆年來送出去的贓款記錄,筆記本隻有他本人能找到。袁尚典立刻安排4名偵查員押送李新社去取筆記本。
檢察院的車在黃昏時分開進了聚龍山穀。這裡黑的更早,高聳的山連最後一片晚霞都沒映進來,勁風吹林,滿耳濤聲。偌大的桃花園舍見不到一個人影,一片漆黑。4名偵查員有些緊張,時刻不離李新社半步。大家隨著李新社走進最深處的一棟二層小樓,這是桃花園舍的工具房。一名偵查員打開電燈開關,一層擺滿了園林工具,四處無處下腳。一條窄窄的木質樓梯伸到二樓,台階上覆蓋著厚厚的灰塵。李新社說要上二樓,由於樓梯太窄隻能容下一人上下,而且是木質的,大家擔心無法承受住太大的重量,隻好讓一個偵查員在背後押著李新社先上了樓梯,兩人剛到二樓,屋外林子裡就響起一聲槍響,**打碎窗戶玻璃穿透了偵查員的胳膊。大家趕忙趴下,李新社趁機逃脫跳下窗戶,順著竹林往湖邊跑,眾人趕緊跟著跳下樓去追,外麵風聲瑟瑟,不知道李新社從哪個方向跑了,正在大家無目標的亂追一氣之際,從湖上傳來李新社的呼叫聲,“救命,我在這裡,我……”接著傳來啊的一聲沒聲了。
等偵查員跑出樹林時,李新社已經渾身是血的在湖心撲騰,慢慢沉入湖底。一艘快艇已經飛到湖對麵,李新社到死才知道,船不是來救他的,而是來要他命的。
袁尚典聽彙報後,手猛的拍在桌子上,茶杯都被震的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