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唉!”袁順歎了口氣,搖搖頭道,“我這一時也說不清楚,你還是回去問王大俠吧。”
“嗯。”聽了這話蕭寧的眉頭皺得愈發深了。
再往前趕出不遠去,一個鎮子橫在眼前,看規模儼然如一座小城般。到了這裡章思宇稍勒韁繩,馬鞭一指笑道:“這是‘上關集’,出了這鎮子再有個四五裡就是敝門所在了。”
蕭寧抬頭看看這個鎮子,買賣鋪戶真是不少,鎮中人聲鼎沸,不禁笑道:“章師兄,西北連年征戰,沒想到還有如此繁華的鎮子。”
“哈哈。”章思宇抖韁長笑一聲,“此地住戶多為敝門中家眷,又長久受門中庇護,有什麼戰亂能燒到此處來。”話語中透著一股濃濃的自信。
眾人也是一笑,跟著他打馬進鎮。鎮中酒樓客棧俱全,眼看天將過午,蕭寧本以為能在鎮中稍事歇息,沒想到章少俠領著大家穿鎮而過,在馬上歉意的道:“這般時辰了,本應為兄弟在鎮中洗洗風塵再行趕路,可王大俠臨行時曾有囑咐,說接著二位不可停留,需儘快趕回門中,還有要事相托。至於飯食,在下早已遣人回去準備了。”
“無妨。”蕭寧展顏一笑道,“既然是王伯伯所囑,你我還是緊趕一步吧。”
“好。”章思宇應了一聲,在馬上又加了一鞭,眾人也齊齊揮鞭跟隨,隻有楚月在後麵嘟囔也一句:“什麼事神神秘秘的,連口飯都不讓人吃了。”大家人人聽得,俱是莞爾。
果然,出鎮隻三四裡,就遙遙見得金槍門所在了。這金槍門又與彆處不同,其他門派多選名山大川,派以山而名,山以派而威,潛藏幽壑,不沾世塵,為常人所難尋,一應出世之感,更添三分神秘。而這金槍門,遙遙望去不過平川上一座偌大的宅院而已,四周阡陌交通,早晚有人往來耕種。這院子倒是頗為寬廣,從外麵看怎麼也得有數百畝大小,正門前大道夯得殷實,能容八匹健騎並排而行,四周是鹿角柵欄。走近了才看得明白,數丈高的院牆上有女牆垛口,往返間三班哨探日夜巡查,牆上還有射口,直對四周,再往高處看,院子當中一座箭樓衝天而起,總有數十丈高,站在其上,放眼間太原城都可儘在眼中。正門兩丈來高,是硬木外包了鐵皮,通體黝黑,門上一塊金字匾額,上書三個大字“金槍門”,側綴一行小字“楊延昭題”!不說龍飛鳳舞,銀鉤鐵劃,卻也力透紙背,煞氣千層。
就這三個字,便死死壓住了西北兩道的宵小,使遼夏兩國的江湖中人不敢窺視關內之地,威懾著西北武林的半邊天,其中沉甸甸的分量,都是王門主帶著一乾子弟一刀一槍殺出來的,每個門中弟子站在這塊匾下,一腔的豪情由然而生。再看這題字的人,雖不是當世的名家,卻真是大宋軍中的傳奇。他所到之處,遼兵聞風喪膽,不敢輕捋虎須。當年鎮守三關之時,威鎮邊庭,遼人望其旗而兵退,不敢犯宋境一步,故而遼國之人稱其為北鬥第六星臨凡,主鎮北方。
如此一塊匾,再加上題字之人的名字,這就是金槍門的底蘊所在,彆看其開派未及甲子,立門不過一代,可隻要有這幾個字在,他就是楊家忠貞英烈在這江湖草莽中的傳承。如此英風,何山能承其重,何嶽敢逞其威。
馬到門前丈餘微微一頓,隻因一人早已立在門前等候,見到這人彆人還沒來得急招呼,楚月已是飛身下馬,含著淚叫了一聲“爹”,已自撲了過去,伏在他懷連連抽噎,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王威輕攏著女兒,看看她臂上草草的包紮,眼角也是濕了,可看看後麵已經下馬的眾人,隻是輕輕拍拍姑娘道:“好了,月兒,來了就好了。你娘在裡邊等你呢,先去找人看看傷勢吧。”
“嗯。”見著自己的父親,楚月心裡也安穩了也許,這會兒起身拭了拭眼角,後邊蕭寧也搶了過來,施禮道:“王伯伯,月妹妹她……”
話沒說完已讓王威止住,搖搖手笑道:“無妨,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袁家兩位兄長、章賢侄、寧兒,王門主已在其中等候了,咱們進去再說吧。”話說著當先握住女兒的手,帶著大家往裡走去。
正門廣闊,進門來頭道院中屋舍也是寬敞,這時在院中立了幾人,當中含笑的正是金槍門掌門王宗亮,與六年前相比,王門主頭上也添了幾許銀絲,可精神已然抖擻。蕭寧見了剛要過去見禮,站在一側的胡氏卻搶先走了上來,把握住楚月的手,看著她臂上滲血的汗巾連聲問道:“月兒,這是怎麼了?怎麼受傷了!”
“娘——”看到自己的母親了,楚月才算放開聲哭了出來,好像要把所有的委屈全順著眼淚淌出來似的,胡氏也是摟著女兒淚水漣漣。
到了這時蕭寧在旁邊倒有幾份尷尬了,對著胡氏施了個全禮道:“伯母,一路之上是寧兒回護月妹妹不周,請伯母責罰。”說著撩衣就要跪下去,卻被旁邊的王威一手拉住了。
“孩子,”胡氏一手摟著女兒,一手拭了拭眼淚,抬起頭來對著蕭寧慈祥的笑道,“不怪你,伯母和你伯父也是江湖中闖出來的,刀光劍影裡這些都是難免,剛才是伯母失態了。”
“伯母……”蕭寧眼圈也是濕潤了,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