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飛鵬咬咬牙,俯身抱起張紅線,踉踉蹌蹌搶到門外,看見張恩佐和張恩佑的屍首,又是悲呼一聲伏倒在地,高呼師父不止。門內蕭寧二人也是跟了出來,聞聲也是落淚漣漣。
良久之後錢飛鵬才止住哭聲,起身將三具屍體斂在一起,吵啞的道:“蕭兄弟,王師妹,麻煩二位去鎮上請些人來幫幫忙,我在莊上找找還有沒有活著的人。”
蕭寧看了楚月一眼,對著她道:“月妹妹,你去鎮上叫人吧,我在這兒陪錢師兄找找人。”
“嗯。”楚月點點頭,低頭看了看還跪在三具屍體前的錢飛鵬,輕輕搖了搖頭,出門去了。
再看錢飛鵬,在地上又跪了一會,才勉強站了起來,踉踉蹌蹌往前走出一步,又是險些摔了下去,幸得旁邊蕭寧手伸的及時,將他扶住了。扭頭看看蕭寧,他嘴角上裂開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輕輕的說了一聲“謝謝”,也是任由其扶著向後院走去。
後院之中亦是紛亂無比,沿途屍體時有可見,兩人找遍了東西跨院,後廚廂房,都儘是死屍無數,未曾見得一個活人,連廚子、丫鬟、家丁、仆婦都一個未留。看著這殘破的景像,蕭寧也禁不住想起自家當年來了,眼圈又是紅了起來。一圈下來再回到這二進院中,錢飛鵬已是站都站不住了,一屁股癱到了地上,隻剩下默默的流淚。
不大時候,楚月也是趕了回來,後麵跟了不少鎮上的村民。這些人中大多也是“百巧閣”中的門人,見了這般慘狀,一時間咬牙切齒者有之,滿麵悲傷者有之,低聲嗚咽者亦有之。一時間隻聞低低啜泣之聲,眾人沒有多作言語,皆是默默的將屍體儘數斂在院中,搜羅了白布床單儘皆蓋好,這才有個中年人走到錢飛鵬身前拱手一揖道:“少主,人暫且停在院中吧,鎮中正在收集棺木,鋪裡也在加急打造,少時就會運來盛斂,還請少主節哀。”
“嗯。”到了這會兒錢飛鵬才算回過點神來,由鐵匠鋪中的柱子攙著站了起來,向這漢子問道,“一共多少具,二師母和小師弟那告知了沒有?”
“一共八十六具屍首,二夫人那我還沒說,小少爺還小,我們也沒敢提。”那人低聲道。
“好,好啊!”錢飛鵬雙拳握得咯咯直響,牙都咬出血來了,恨聲道,“一個未留,一個未留,滅門啊!”
少時才略略平複下心情,看著這個漢子道:“二師母那裡稍後我去說吧,這裡的事你先處理下吧。”
“是,少主,您先去裡邊歇著吧。”那漢子又是躬身一禮。
錢飛鵬點點頭,回頭對著蕭寧二人說道:“蕭兄弟,王師妹,二位且隨我來吧。”說罷,由柱子扶著向西跨院中走去。
整個莊中也就隻有這西跨院還整齊些,正廳裡雖也讓人翻過,卻還能坐的下人。這會兒錢飛鵬坐在椅子上怔怔的出神,柱子立在他身後也沒有言語,蕭寧和楚月相偕而入,也是各自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默默的看著他,一時屋中沒有一人出聲,靜的落針可聞。
過了好一會兒,錢飛鵬才轉過頭來看了看他二人說道:“蕭兄弟,王師妹,你二人怎麼又回來了?”
“錢師兄,”蕭寧略微清了清稍顯沙啞的嗓子,從楚月那邊拿過“空山不見人”說道,“我和月妹妹去陰風崖下取來了這‘空山不見人’,知道二位前輩需得此物,這才送來,哪想到,唉……”說著歎了口氣。
“二位有心了。”錢飛鵬也是苦笑一聲,在椅上略略拱了拱手,接著道,“我也隻能在這裡代兩位師父謝過了。”
“師兄還是先收起來吧,總歸是兩位前輩的遺願,我們這些做晚輩的也算儘到一份心了。”
“好吧。”錢飛鵬長吸了口氣,略微壓了壓悲意,吩咐柱子去拿了過來。
“錢師兄,這倒底是怎麼回事?”到了這會兒楚月實在是憋不住了,不由得再次問道。
一句話惹得錢飛鵬眼淚又下來了,良久之後才再穩住情緒,悲聲說道:“也就是昨日晚間吧,我和師姐陪著兩位師父喝酒。我一時貪杯,多飲了些,早早的不勝酒力,就讓兩位師父打發去睡了,也隻剩下師姐在前麵伺候著。後來也不知到了什麼時候,師姐衝進來把我晃醒,說是有仇家找上門來,師父和門中其餘的人頂上去了,讓我趕快起來。我當時一聽酒也醒了,拿起兵刃就跟著師姐衝到前麵。這時那賊人們也打進二道院中了,二師父眼看不敵,吩咐師姐和我先去密室中躲藏。沒想到打開密室門的機關剛剛啟動,賊人已然衝到正廳門口,眼看再進一步就能看見密室所在了,身邊最後的幾人也衝了上去,我也本想上去拚命,可是師姐不許,爭執中她點了我的穴道將我推進密室,自己反倒關閉門戶回身應敵去了……”說到這又是淚水漣漣,隻將臉埋在了兩手之間,一時間隻聞嗚咽之聲,無有下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