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正自說著那“黃河四鬼”,楚月眼角瞥處就見一條小舟飛馳而過,船頭一人灰衣灰褲,灰帕罩頭,灰巾蒙麵,背插一口厚背薄刃開山刀,直對著薑漢林剛才離開小船奔去,口中怪聲怪調的喊了句:“唔那船家,休走!”話說著飛身撲了過去。
他這一嗓子不但是蕭寧船上的人一愣,那邊剛掀起門簾的莫不鳴和薑漢林都禁不住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再看這人撲到船上兩腳一用力,小船竟似擔了千斤重物,猛得沉了一沉就這麼定在了河中。搖櫓的船夫手又抖起來了,口中顫顫巍巍的道:“這位……這位好漢爺,小老兒載的客官都……都下船了,您……您又是何事?”
“是下船了。我找的不是他,我找的是你!焦隱,把圖交出來!”說音未落刀已被他綽在手中指向船夫。
那船夫抖的更厲害了,櫓都要拿不住了,眼瞧著就差雙腿一軟跪下去了,口中磕磕巴巴的道:“好……好漢,您認錯人了吧,小老兒……小老兒名叫李老四,就是這鎮上的人啊!左右使船的都識得啊!”話說的都帶上幾份哭腔了。
“那好,待某來看看。”蒙麵人說著,刀就往他鬥笠上挑去。
“啊呀,殺人了!”這船夫突然慘嚎一聲,隻把手中的櫓一扔,腳下踉蹌的往後就退,幾步間一腳踏在空處,“撲通”一聲竟是跌進了水裡。看著船舷邊上冒起來的水花,蒙麵人當時一愣。
旁邊莫不鳴和薑漢林也是麵麵相覷,忽然間莫老大麵色大變,頓頓手拐杖,口中說了句:“壞了,上當了!”轉身急急招呼三個兄弟,“快!下水抓人!”
船尾三人更不答話,俱都甩了槳櫓跳下河去,莫不鳴此時也顧不上薑漢林了,伸手扯下外套跟著躍了下去。那灰衣漢子好像也明白什麼了,跺跺腳“嘿”了一聲,抬手插回刀去,從靴中拽一把匕首也跳了下去。
等到這河麵上都平靜了,水中隻有一條無主的小舟靜靜的蕩著,四下裡的船上不少人都還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隻有薑漢林在船急的是直跺腳,可望著水麵卻是不敢再向前一步,一看就是個旱鴨子。這邊蕭寧一夥也是愣了好一會兒,少俠才看著駱義道:“駱伯伯,那船家莫非就是焦隱?”
駱義沒有答話,隻是搖了搖頭,說了句:“好了,都回倉吧。”說著,自己當先向回走去。
船倉中幾人靜靜的坐著,沒人再去管河麵上的事。不大時候船終於撐到了對岸,下了船就到潼關了,此處的潼關興建於前唐,當時李家定都長安,一座潼關鎖住了黃河,讓關中的勁卒進可席卷中原,退又緊守這八百裡秦川沃土,當真是龍盤虎踞。即至大宋太祖舍長安而定汴京,雖說三秦之地不比從前之繁華,可京兆一府也事關西北邊疆之安危,所以這永興軍路也是屯有重兵,尚稱得人口眾多。
在潼關踏上了實地,駱義也是長長的出了口氣,回頭看看眾人道:“此去華山隻有幾十裡了,隻是這全是山道,甚是崎嶇。還好日子尚早,咱們今日也不管時辰早晚了,先尋地歇歇,明日再走。”
“是。”眾人一齊應下,不大時候就在這鎮中尋了處客棧安頓下來。
客棧中駱義是早早的閉門療傷去了,楚月約了紅梅出去閒逛,倒是蕭寧看著人家姑娘一起沒有跟去,駱青更是喜靜,就留在了店中主持大局。這大半日來無有他事,一直等到天色儘黑,該回來的也是回來了,眾人也才各自歇下。
及至二更剛過,鎮子裡人影一閃,一條紅影直奔碼頭而去。這紅影到得水邊腳下一頓,左右打量打量,擰身往一側樹林中撲去。不想這邊身形剛到,猛聽右側勁風響起,慌忙間側身急閃,就見一條軟槍自眼前刺了過去,倏忽間又收了回去。紅衣人這時才穩住身形,定睛細看方始瞧見,是一黑衣人隱在樹陰之下,右手持著一杆短槍,左袖中剛剛收回了那條軟槍去,此時見對麵看過來了,才“嘿嘿”冷笑一聲道:“血聖,我在這兒恭候好久了!”
“血魁!”一身紅衣的血聖上下打量打量,禁不住一按腰間抽出軟劍,戒備道,“你怎麼在這裡?難道搶了一張圖還不夠,你還想將三張儘數收入囊中!”
“哼哼,你錯了。”血魁是連連冷笑,緩緩得橫著短槍走了出來,口中道,“既然你一直在指使‘血影門’幫你尋找那秘圖,我想這受傷的焦隱你也定然不會放過他。這邊碼頭也隻有此處留下了血跡。白天不敢來搜尋,我就料到你得趁夜前來,故爾早在此等候!”
話說著兩人也就隻剩丈許了,血聖一抖軟劍道:“那你又想怎的!”
“哼,還能怎的!”血魁短槍也抬起來了,口中問道,“我且問你一句,你這一身本領是何人所授?”
“哈哈哈哈,”血聖大笑一聲,看著他道,“巧了,我也正想問你呢,你這一身的本事到底是何人所傳!”
“好尖利的口舌,”血魁不屑的看著他道,“但願我待會兒擒下你來,你還能如此硬氣。”
“哼。”血聖不再答話,手中軟劍一顫先奔他前胸刺去。
血魁見了把身形一閃,手中槍也迎了上去,此時就見在這稀疏的樹林裡,兩條身影好似穿花的蝴蝶翩翩起舞,那邊血魁雙槍如閃電,招招狠辣無比,哪有一絲將人生擒的意思;這邊血聖卻是劍似靈蛇,式式詭異迅捷,也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式。若有人在這裡看見,不說這手上的功夫,單論身法二人卻是一模一樣,好似同門師兄弟之間的切磋,就見這一紅一黑兩道影子如同暗夜中的兩條鬼魅,相互追逐著,隻是都到如今了卻一無兵刃交擊之聲。
等鬥到三五十招上了,血魁也是看明白了,血聖那應該是懼怕他手中短槍的銳利,到現在也隻仗著軟劍靈活一味的纏鬥,沒有一招拚在正麵的,不由得冷笑了一聲道:“怎麼,你師父隻教了你逃走的功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