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一關上,溫暖的眼淚就倏地落了下來。
調查報告裡,媽媽不是記憶裡那個無論什麼時候都溫柔又堅強的女人,她是大涼山村子裡那個名叫胡二丫的可憐女孩兒。
出生就被遺棄,哪怕被收養,也僅僅隻是餓不死。
還未成年就被賣給了隔壁村娶不到媳婦的老光棍。
沒有羅敏芬,媽媽這一輩子都生活在暗無天日的地獄裡,直到死。
她該感謝羅敏芬的,謝謝她伸出那雙手,救媽媽出地獄。
可沒有羅敏芬,她出生在陸家,有沈綏安那樣溫和的父親,陸之躍那樣瀟灑護短的哥哥。
過往26年,她可以活得像陸雲歌一樣自在恣意。
不必提心吊膽的躲在老城區的小房子裡,拿菜刀對抗流浪漢。
不必跟著媽媽嫁進謝家,被謝明瑞欺負。
更不必經曆那麼多委屈無助的時刻,隻因為她沒有家,沒有爸爸。
天知道她有多羨慕陸雲歌。
可要恨羅敏芬嘛,溫暖不要。
世事難兩全,如果得到爸爸得到家的代價是失去媽媽,那她不要了。
她和媽媽的家,也是家。
離開前的最後一秒,媽媽都在為她打算,就像信裡說的,她愛她,而她也從未辜負過她。
一想到媽媽前十多年在大涼山受苦,之後這26年又為了她辛苦奔波。
一想到幸福在即而媽媽已經離開。
溫暖的眼淚就怎麼都止不住。
“媽,媽……”
房間裡的隱忍低泣若隱若現,門外的走廊裡,陸雲歌眼睛紅通通的看向陸之躍,“真的不進去陪著她嗎?”
陸之躍搖搖頭,“讓她自己待會兒吧。”
點點頭,又不放心。
陸雲歌看了眼雕像一樣呆呆坐在餐廳裡的沈綏安,輕聲問道:“你說,溫暖會認爸,認咱們嗎?”
雖然怎麼看都是羅敏芬的錯,可錯了26年,換成誰都過不去心裡那個坎兒吧?
溫暖真要是怨沈綏安,怨陸家,他們也隻能認了,連辯解一句都開不了口。
陸之躍搖頭,“……不知道。”
回頭看著窗外的夜色,陸之躍眉頭皺的能夾死蚊子。
這段時間,陸家像是得罪了過路神仙似的,接連出事。
他被鐘晴坑的焦頭爛額,事情還沒解決呢,孟小禾一走了之毫無音訊。
好不容易陸氏穩住一點了,又出了今晚的事。
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倘若溫暖真不認他們,他和陸雲歌還好說,反正一天24個小時有十多個小時在一起,熱臉貼著,溫暖的心就是石頭做的也能捂化了。
可沈綏安……
扭頭看去,餐廳裡的沈綏安呆呆的坐在那兒,一肚子的對不起卻連說出口的機會都沒有。
襯著兩鬢稀疏的白發,整個人看起來尤為可憐。
“走一步算一步吧……”
陸之躍歎氣,回頭看向陸雲歌,“於非凡要是有意見,你跟我說,不把他的狗頭擰下來,我……”
“領證之前我就說了。”
陸雲歌縮了下脖子,一臉她早就當叛徒提前暴露了秘密的心虛,“他說,他愛的是我,又不是陸家大小姐這個名頭。”
無語過後鬆了口氣,陸之躍點頭。
剛想開口說話,嗡的一聲,門打開,溫暖眼鼻紅通通的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