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3晚最終修改版(1 / 2)

擇偶意向調查表 多梨 14224 字 21天前

“去洗個澡。”

洛林脫下她T恤, 那上麵混合著很多氣味。

常年如求偶期公孔雀的茨裡,喜歡噴致死量的香水來表示存在感,和他單獨在審訊室一整日的艾薇, T恤上也有他的香水味。

洛林皺眉將它團成球、丟進垃圾桶中,說,“你現在就像剛從汙染源中離開。”

艾薇沒來得及拯救自己的衣服, 她說:“正常審訊——”

“如果不是我們的提醒,”洛林說,“現在嘗過酷刑的你大約不會用’正常’這兩個字。”

在意識到她有可能不是”艾薇”後,麵對”非人類”者, 洛林的態度有了微妙的轉變。

絕不是往好的方向。

艾薇沉默, 她花很長時間, 緩慢地接受了這個突發事件。

洛林對她身份的懷疑如此離奇, 離奇到如果現在有人告訴艾薇, “其實你是外星人”, “其實你是人工智能’元’”,“其實你是創造’元’的主人宋榕博士”,她都不會再感到驚訝。

——不止是洛林,鬱墨也曾無意間提到她的感情淡漠。

但他是以讚賞的語氣。

“你害怕失去, 所以不會開啟新的感情。”

“這樣很好, 小寶。”

“感情是影響人類保持理智的障礙。”

“……”

這種“淡漠”或“遲鈍”, 從心理學上來講,的確大概率來源於嬰幼年期的被忽視,許多早早獨立的孩子,大多數是被迫,無人可以依靠,隻能自己獨立。

和那些自然成長的孩子比較, 她(他)們嚴重缺乏安全感——

就像洛林說的那樣。

他抬手,手指插入艾薇的頭發,緩慢地撫摸、確認過每一處。

沒有任何記憶改造手術的痕跡,但有一塊兒疤痕,小小的,像指甲蓋一樣大。

艾薇能感受到那塊兒疤痕被撫摸得顫抖。

“……是胎記,”艾薇說,“難道你懷疑它是記憶改造術的傷口?”

“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洛林注意到那個疤痕的形狀像一顆小小的歪心,他記下這個特殊的輪廓,鬆開手,“你的醫療檔案上有腦震蕩入院的記錄。”

“那是因為我中學時候看鬆旭打籃球,結果被另一隊球員用籃球砸到腦袋,”艾薇提高聲音,“我需要將身上每一個疤的來曆都講清楚嗎,老師?我的腳掌心還有一個被釘子紮穿的疤痕,您在和我做,愛時一直撫摸它,您也要懷疑那裡其實植入了個機關槍或者高架炮嗎?”

“我在和你談嚴肅的事情,”洛林嚴厲地說,“不要在這個時刻和我調,情。”

艾薇說:“你所謂的嚴肅事情,就是突然間告訴我,你在懷疑我不是人類?那我是什麼?仿生人嗎?我怎麼不知道?我從未更換個什麼太陽能電源,也不需要定期喝汽油、清理緩存……”

洛林沒說話,隻是注視她。

不需要說話,質疑這一切的艾薇,在發泄完自己的情緒後,也意識到不妙。

她嘗試說服自己。

五歲前的記憶很模糊,但這也說明不了什麼,很多人的幼童期記憶都模糊,更何況,跨越荒廢區的事情給她帶來嚴重的乾擾,經曆酸雨後,大腦觸發自我保護機製,自動遺忘些什麼——

這沒什麼。

艾薇想說。

她坐在床上,一遍遍自我分析。

這裡應該是洛林軍中的住所,刻板,嚴肅,深色的床,品讓這裡看起來簡直就像一個高檔但冰冷的棺材,這種奇怪的念頭讓她用力吸了兩口氣,此刻的心情像即將被切片的三文魚。

艾薇胸口起伏,沒有T恤的遮擋,裡麵隻剩一件舊運動胸衣。和百年前流行的所謂“鋼圈塑形杯”不同,現在環境惡劣,人們追求穿衣舒適度遠高於美觀,許多人倡導無bra,或者用一層薄薄的布,而常年運動、訓練的艾薇,則穿著有一定厚度的運動內衣,隻是穿著時間久了,它鬆鬆垮垮,本白色也洗得有些陳舊,邊緣處的純棉磨得起細細小絨毛,有微不可查的小洞。

艾薇注意到現在洛林正在盯著那處小破洞看。

今天發生了太多事情,令她神經敏感:“你要諷刺可以換高級的方式——你的內褲老土到就像我爸會選擇的款式,我都沒有攻擊過你。”

“你現在已經在張牙舞爪地攻擊我了,艾薇同學,”洛林緩和聲音,說,“我隻是不想讓一個滿身大汗的小鬼躺在我床上——茨裡的香味簡直就像毒氣,你在這種氣味中還能活蹦亂跳地四處攻擊人,真是一個偉大的奇跡。”

艾薇說:“明明是你先罵我不是人。”

“我還沒發現你很有做廚師的天分,”洛林說,“這麼擅長對我的話添油加醋。”

艾薇發現她不可能在語言上說服對方,於是她起身,打算離開這裡——洛林緊緊握住她的小臂,隔著一層皮質手套,他的體溫高到嚇人,仍狠狠地燙了她一下。

她從這種異常的溫度中意識到不對勁:“你的敏,感期還沒有結束?”

“小事而已,”洛林顯然不想談論這個話題,他鬆開手,微微垂眼看她,“如果你不介意你我的聲譽,倒是可以直接這樣出去。”

“我可不會為了所謂聲譽放棄良知,”艾薇嗆,積攢的所有情緒壓抑地釋放,“和您說幾句話,我就被懷疑不是人了;繼續和您單獨相處下去,我真擔心自己會退化成猴子,跳到樹上嗷嗷叫搶小朋友香蕉吃。”

“聽起來也不錯,”洛林說,“考慮到師生一場,我會為你捐贈足夠你下半人生——對不起,是猴生的香蕉。”

艾薇準備想出這世界上最狠的話、用最凶狠的語氣來反駁他

“聽著,”洛林按住她肩膀,她不得不直視那雙濃黑到無絲毫雜質的尖晶石眼睛,他說,“在確定你的真實身份之前,你暫時隻能留在這裡。”

艾薇說:“怎麼確定?您應該已經有我所有的檔案,說不定詳細到連我第一次生理期這種日子都記得——”

“那倒未必,”洛林說,“畢竟那個年紀,我還不認識你這個‘小寶’。”

他沒有使用嘲諷的語氣,但這樣平淡出口的話語比那種陰陽怪氣更具殺傷力。

“……那你打算怎麼證明?”艾薇說,“請醫生解剖我嗎?”

“好提議,”洛林說,“我是不是現在就該聯係鬱墨醫生?”

艾薇說:“你現在的語氣簡直就像一個怨夫。”

“反彈,”洛林不為所動,他直截了當地說,“你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我將你直接交到軍區醫院,由軍隊的人對你進行詳細的調查;第二,現在去乖乖洗澡,我需要你的分,泌物和毛發樣本,送去實驗室做檢測。”

他沒說兩種選擇的不同後果,但艾薇明白。

“如果軍方發現我的身份真的有問題,”艾薇問,“是不是過不了探險隊的審查?我是不是無法再邁入探險隊的大門?”

“被軍方發現你身份有問題?”洛林用冷淡的語氣講著她那個同樣很冷的冷笑話,“邁入有些難度,但我可以將你的骨灰撒入。”

艾薇安靜片刻,刷地一下起身,身體裡的血液劇烈流動,用力推開洛林,她跑進浴室。

洛林浴室裡的東西和臥室一樣簡單,連浴缸都沒有。

不要說護發素和身體乳這種產品了,連洗發水和沐浴露甚至都是同一瓶。

艾薇用很大力氣擠出一團塗在手掌心,快速打出泡沫。

這些東西沒有任何味道——那洛林身上那種吸引人的冷冰冰味道從何而來?他的洗護產品簡單到不可思議。

她飛快將打出的泡沫塗在頭上,身上,狠狠搓了一遍,被用力壓過的皮膚很快浮現出一層痕跡,又隨著血液循環慢慢消失。艾薇盯著那處恢複正常的肌膚看很久,完全想不到,自己為何會和“非人類”扯上關係。

結婚那日的婚宴上,鬆旭提到過一次,說赫克托——洛林似乎非常厭惡仿生人,就像個極端的人類至上主義分子。

他會不擇手段地維護人類在這片星球上的地位,認為人永遠是食物鏈的頂端;仿生人也好,人工智能也好,這些由人類創造出的東西,生命是人類給予的,也隻能永遠為人類服務。

軍政中,有此想法的人不在少數。

所以,針對荒廢區人工智能的剿殺,是正義的行為,也是為人類的前途而戰。

……話癆警察羅伯特同樣厭惡仿生人,但他的理由有些奇怪。

百年前,有個被各種奇怪語料喂出的自動聊天機器人,就叫做“羅伯特”,它在二十年前曾被機器人曆史研究學者成功複原、並做了軀殼。這個實體化的“羅伯特”本意是做為“朋友仿生人”,但因為格外陰陽怪氣的語氣和天真愚蠢的話癆,遭到大部分人的嫌棄和投訴——

話癆警察羅伯特因同樣的名字遭受到校園暴力。

之後他就是徹頭徹尾的仿生人仇視者,認為仿生人無論是否服務於人,都該被立刻摧毀。

艾薇對仿生人的態度沒那麼尖銳。

她不想奴隸仿生人,也不是“仿生人快毀滅人類吧”的派彆。

有時候,她甚至分不清自主意識仿生人和人類的區彆,隻要是“好的”,那麼,或許有的“仿生人”也未必一定要被毀滅——和她想法的人不太多,大家都喜歡立場鮮明。

水聲一停,洛林敲門。

“在嗎?”

艾薇說:“我就算不是人類,也不可能是老鼠,不會順著排水管溜走。”

“或許你身上有哆啦A夢的縮小燈,”洛林說,“我們時間並不充裕。”

艾薇說:“什麼?”

“節省時間。”

話音剛落,艾薇披上雪白的大浴,巾,打開門,昂首闊步走出。

她的四肢坦蕩無遮蓋地露在外麵,不確定是不是為了對抗他的“節約時間”,她什麼都沒穿,就這麼冷淡地隻裹一條浴巾走出。

這條絨絨的、寬大的毛巾把她整個人穩穩包住,聞起來像加了椰肉的香噴噴糯米粽子飯。

她是故意的。

她分明知道洛林還在敏,感期,也已經明白兩人間的確存在的、單方麵的、她對他的致命吸引力。

這是艾薇的挑釁。

洛林隻看一眼,就垂下頭,看地上一行水痕,是她赤足踩出來的,滴滴答答拖曳著水痕,像一排小鴨子淌水而過。

現在他已經洗過雙手,戴上手套,從防塵櫃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玻璃試管,另一隻手拿著長長的棉簽,要艾薇張嘴。

艾薇照做。

長長的、堅硬的棉簽蹭過口腔層,異,物的入侵和深,處被觸碰的感覺讓她沒有絲毫安全感,眼淚幾乎要流出的同時,有著消毒棉包裹的前端已經深入到咽喉,洛林仔細觀察著她口腔內部,另一邊轉動棉簽,在她被,捅,出生理性,淚水的同時,迅速將棉簽取出,放入密封細長試管中。

這個期間,洛林沒有看她裸露在外的皮膚半分,縱使那濃密的椰子香味如席天蓋地的一張密密捕獸網,將他東南西北地牢牢籠罩。

艾薇咳嗽了好幾聲:“……如果隻想從生,理層麵來判定我的身份,你不如去找一個信得過的醫生。”

“找誰?鬱墨?”洛林問,“你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