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可惜,她的女兒卻不是皇後,隻是貴妃。
大兒子當時說的是,現在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將來生下皇子之後,皇子是什麼。
她當時就想,貴妃的兒子還能是什麼?除非皇後無子,否則立庶不立嫡,言官是要鬨的。
大兒子卻說,賀家根本不怕言官鬨,兵權在手,誰敢說什麼?
可惜,女兒沒能生下兒子,第一胎就是個女孩。
這個消息傳到賀府的時候,正趕上大兒媳也在生產,生下的是個兒子。
大兒子當機立斷要換孩子,她當時差點嚇死!她覺得大兒子已經瘋了,這種事情居然也敢乾!
不管那皇帝是不是賀家扶上位的,人家已經是皇帝了,皇族血脈不容摻假,賀家一旦攪和到這樣的事情中去,那就是覆水難收,必須得一條道走到黑了。
她不同意,跟大兒子吵了起來。
可是怎麼可能吵得過,就在吵著的過程中,暗衛已經把孩子抱走了。
剛生產完的大兒媳也哭得夠嗆,畢竟那是她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孩子,哪個做母親的能舍得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被人抱走?
可是大兒媳就跟她一樣,根本一點辦法都沒有。在這個家裡,說得算的隻有賀烈風一個。
兒子抱走了,女兒換回來了,不知道為什麼,當那個軟軟糯糯的小女嬰被抱回來時,她突然就沒有那麼生氣了。
因為那小女嬰跟幼時的靜言長得一模一樣,她看著那孩子,好像又看到了小時候的女兒。
她就想,這樣也好,她好好養這個孩子,就相當於又養了女兒一次,也算是老天爺給她的補償。將來一定給這孩子選戶好人家,也算全了今生遺憾。
可惜,那個孩子沒活太久,夭折了。
後來,孩子又換了第二次。
她已經麻木了,隻聽說換的是長寧侯府的嫡子,便想著也好,她在京裡多照顧著,那孩子養在侯府也不會受苦。
公主的命運通常不好,多半都是和親的工具。
孩子能換出來養,也免去了走到這一步。
賀家就是這麼一步一步走過來的,她的心也是一點點從熱變冷,性子也是從軟到硬。
反正已經回不了頭了,那不如就一條道走到黑。
最後是生是死,都是命。
“瘦了。”老夫人收回思維,捏了捏賀嬪的手,“都沒肉了,全是骨頭。”
賀嬪鼻子發酸,卻還是笑著對老夫人說:“苦夏,天氣熱人就容易瘦。等天氣涼爽一些就會胖起來,母親不必替我擔心。倒是母親瘦了好多,是最近身體不好嗎?”
“我很好。”老夫人拉著她的手站了起來,“我一切都好。靜言,你隨我到我屋裡去坐。這前堂啊!我總覺得是見外客的地方。可你不是客,你是我的女兒,是賀家的大小姐,你是這個家的一份子,誰也不能把你當外人看。”
賀嬪跟著老夫人往內院兒走了,賀大夫人也一直伴在旁邊,沒怎麼說話,目光一直往地麵垂著,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老夫人屋裡跟從前沒有太多變化,賀嬪已經很久沒有回過賀府了。關於娘家的記憶在這些年的宮廷生活中,已經逐漸淡去,從前堂到內宅的這條路,她覺得比小時候記憶中的窄了許多,有幾處岔路口如果沒有人帶著,也忘了該往哪處去拐。
但關於老夫人屋裡的記憶卻是依然深刻的,因為這裡裝著她的全部童年,那是她這一生中最無憂無慮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