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連夜為阿香安排後事,慕傾雲做主,在這小院再多留三天,讓阿香在家裡停靈三日。
天亮之後,車夫去鎮上采買辦喪用的東西,再回來時,這院兒裡的事情就瞞不住了。
村民們看到車夫搬了很多紙錢跟白幡進去,紛紛跑來問發生了什麼事。
小安就哭著說,娘親死了,好在沒有痛苦,是睡著睡著就死去的。
村民們就感歎,說死了也好,死了也是種解脫。
有位大娘擦了把眼淚,說:“這些年我都不知道她是怎麼熬過來的,你爹根本也不把她當人看,她過的那日子簡直豬狗都不如。小安,你也彆怪咱們心狠,不肯多管你們家的事。實在是你那個爹太混賬,誰多說一句都要被罵,甚至還要被打。
當初還沒有你的時候,你娘挺著個大肚子被他打,我們說了幾句,他居然跑到我們家把家裡東西全都給砸了。我們後來要報官,他就說如果敢報官,就殺了我們全家。
你說這樣的人,以後誰還敢管你們家的事。”
“其實在有你之前,你娘懷過三回呢!都被你爹給打掉了。村裡的大夫勸過他,可是他不聽,砸破了那大夫的頭。好在第四次懷了你,總算是平安生了下來。”
“平安什麼呀!生小安那晚,小安娘大出血,要不是正好有位路過的大夫救了命,怕是母子都得死在那個晚上。可是小安爹非但不知道感激,居然還罵人家大夫多管閒事。”
“他就是覺得小安娘多吃了他的飯,又覺得小安娘是個殘廢,不能乾活兒,樣貌醜陋。
可是你們看小安長得多好,可見他娘原本也是個大美人。隻是遭遇變故才弄得一身是傷,小安爹真是不知足,有這麼好的一個兒子,還不好好過日子。
哎,小安,你爹呢?”
“跑了。”小安指了指慕傾雲幾人,說,“偷了人家的銀子,跑了。”
“他怎麼能這樣!”那位大娘氣得直跺腳,“這幾位來借宿可是沒少給銀子,這事兒我們都知道。他拿了人家那麼多飯錢,居然還要再偷?他不怕被人家抓了去報官嗎?”
小安低頭,“事實上就是沒抓住,而且我也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回來。”
“不會再回來了。”村民說,“除非有一天他的錢花完了,無處可去,露宿街頭。”
“也不一定,興許躲在什麼地方,等這些人走了就會再回來的。”
“說起來,這幾位真是好人。不但沒有報官,還幫你娘操辦喪事。我剛剛看見那男人還買了口棺材回來,那可是上好的木料啊!我家老爺子過世時我跟男人一起去鎮上棺材鋪看過,那種是鎮上最貴的棺木,要幾十兩銀子一口。”
小安驚著了,“那麼貴?嬸子不會看錯吧?”
“不會的,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那種最貴的木料。當時掌櫃的還說,這種木料就算是京城裡的人,也不是家家都用得起的,畢竟京城裡也有窮人。”
小安趕緊跑回去跟車夫求證這件事情,一直扯著車夫的袖子說:“大叔能替我娘去買棺木,我已經很感激了,當牛做馬都無以為報。可如果棺木要幾十兩銀子,那請大叔把它還回去吧!我們真的用不起那麼貴的東西。我隻求一口薄棺就行,沒有任何奢求。”
車夫卻反問:“三十多兩一口,貴嗎?我是因為鎮上實在沒有更好的棺木了,才不得不把它給買回來。還想著會不會太寒酸了些,你怎麼還嫌貴的?”
小安一愣,“三,三十多兩,不,不貴嗎?”
“不貴啊!”車夫說,“京城官邸辦喪,棺木都是上萬兩的。”
小安臉色都變了,他意識到自己對銀兩的認知,跟這位大叔可能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