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花瓶(1 / 2)

《野狗的辯護人》全本免費閱讀 []

他的嘴角帶上了一抹冷笑,過去的往事以一種截然不同的視角展現在他的麵前,許是一直保護他的人現在正被困囹圄,這段回憶每次都能將他送進痛苦的深淵,如今竟沒有勾起多少波瀾。他甚至記不清當時的陳釗是否曾有呼救,或許並沒有,他隻會用方言大罵不堪入耳的話,從不會自我反省。

“然後我聽到了一聲悶響,沒過多久,陳釗就跌跌撞撞地從門口走了。我在後麵看著,他滿頭都是血,還混著白白的東西,說不定是腦漿!”

“悶響是什麼?”褚澤林按了按筆。

“陳釗像肉山一樣撲過來把我推開,我沒站穩,撞到了茶幾上。”

他皺起眉,模糊的記憶裡,似乎聽到了一陣哭聲,應該是母親的。他低下頭,看著母親臉上身上全是陳釗的血星子——剛才陳釗正好在她的正上方,飛濺的血液濺了她一身,她鼻涕眼淚不受控製地往下流,一副被嚇破膽的樣子。

他隻以為母親是被陳釗嚇到了,拾起剛才的獎杯,站起身來就想去追陳釗,母親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哭著求他彆打了。那時候陳宸還在氣頭上,如果她不阻止陳宸,陳宸一定會追上去的。

如今想來,母親對自己的厭惡早有先兆。她親眼目睹了這場令陳釗喪生的暴力,看著如野獸般毫無理智的陳宸,用重物敲打自己親手父親的頭顱,血液噴射在她的身上,展現著絕對的、危險的、不容忽視的力量,最後親手造成了陳釗的死亡。

人類對於暴力的恐懼是與生俱來的,誰會將失控分高低貴賤,一邊是她的愛人,一邊是她的兒子,而最終在意外中去世的人是前者,後者自然成了罪魁禍首。在母親眼裡,他和陳釗一樣麵目可憎。

等到他理智逐漸恢複,心跳的速度降了下來,他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見到血色四濺的現場頓時慌了神,立即給哥哥打去電話求助。

“他說的第一句話是,哥,我殺人了。你們想想,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殺完人之後如此淡定地打電話告訴哥哥自己殺了人,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

“當時是陳宸打電話告訴你,他殺人了,對麼?”警察翻過一頁紙。

“他確實是這麼說的。但陳釗並非死在家裡,所以陳宸並沒有殺人。陳釗在被打之後仍有力量將陳宸推倒在地上,然後獨自逃跑,足以證明他身上的傷並不致死,更彆說腦漿。顱骨骨折都不一定會導致腦漿外溢,而任何腦乾的損傷都足以讓人當場斃命,這也能夠說明,這位所謂證人的證言裡摻雜著大量虛構的成分,不足以采信。而陳宸當時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根本無法判斷陳釗的傷勢,這隻是誇張的說法。”即使坐在看守所裡,手上拷著冰冷的手銬,陳鶴朗仍然是從容的,言語溫和而措辭犀利,和平時辯護沒什麼兩樣。

“當年的陳宸承認了自己殺人的事實,而你為他辯護的時候,認為雖然造成了陳釗的死亡,但這是一種特殊防衛,不屬於防衛過當,不應當被定罪。最終法院也接受了你的說法。你現在是要打自己的臉,說陳宸沒有殺人麼?”警察聽了他的話,頓時翻了臉,表情變得極其嚴肅,帶著風雨欲來的氣勢。

陳鶴朗的臉上出現了一抹淡笑,回應道:“對的。”

“然而更可怕的是,他接起電話的哥哥,在聽到事情發生的經過之後冷靜地說了一句——做得很棒。當時他開了免提,我聽得非常清楚。”

“放屁!陳鶴朗不會這麼說的。”陳宸按下了暫停,開什麼玩笑,他哥寧願自己殺人都不希望是陳宸,怎麼可能會誇他做得好?

他隻記得接通電話以後,陳鶴朗一直在讓他冷靜,將事情的經過描述清楚。雖然沒有發怒,但氣壓低沉,絕沒有誇獎他。他對於當時的記憶是有些模糊,但也不是失憶了,這錄音裡的男孩簡直是在胡編亂造。

“況且,他隻有訓狗的時候才會誇——”什麼做的好之類的,察覺到自己失言,陳宸把話咽了回去。

“我相信陳律不是這種是非顛倒的人。他即使能夠體會你的難處,也絕不會支持暴力……但是訓狗?你們養狗了麼?”褚澤林奇怪地問,以陳律的性格,應該不會養寵物吧。

“呃,沒有,是鄰居家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