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七夕，太陽剛剛露出半張笑臉。
石頭披著一件打補丁的衣服——大搖大擺走出家門。
倩倩躺在椅子上，說道：石頭，我快要生了，你彆走太遠。
“你的肚子早就夠了生產的日子，你也沒生。”石頭應道：
倩倩回道：娘說，早幾天生、晚幾天生很正常。
石頭答道：早晚幾天生是正常，可你延遲了半個多月。
倩倩辯道：十月懷胎的人——不少，我的肚子還不到十個月。
“我沒嫌你懷孕懷的久，我出去外麵轉轉，你不要管了好不好！”石頭不耐煩道：
“誰稀罕管你！我不是身子重，我說都懶得說你。”倩倩道：
石頭邁出腳，說：我出去轉一圈就會回來。
“這些天，他還是改了一點，至少，他不會像過去那樣醉酒。”倩倩望著石頭走出門，輕聲道：
“這段日子，我難受死了，一天到晚，整天圍著村子轉，最氣人的是，一天不過三碗酒，那麼小的碗，我喝兩口就沒了······”石頭停住腳步，默念道：
他把腳一跺，埋怨道：憑什麼！憑什麼他們說喝多少，我就喝多少。
他的腦子一轉，想到“我不在家裡喝，我到外麵喝，他們想管也管不了，但是，他們不拿錢給我，我到哪裡買酒去！就我身上的幾文······”
“管它呢！喝完這幾文再說！”他邁著步子，朝著酒館走去。
“小潔她們為啥還不上來！一個人坐在這裡太鬱悶了。”倩倩探著頭——來回尋望。
她起著身，說道：我去把那個肚兜縫好。
當她要轉身的時候，她的膝蓋撞到凳子。
她的雙膝跪在地上。
她掙紮著起身。
奈何，自己的身子重。
她跪了好一會，終於鼓足勁——往上站起，嘶啞道：呀！
“溫伯，我買一壇酒。”石頭走進酒店，叫道：
溫伯扭過頭，說道：石頭，今天這麼早就來買酒。
“不早了，太陽都曬屁股了。”石頭打斷道：
“還不早，我們還在起床。”於伯母鋪著床鋪，答道：
石頭應道：你們的命好，有錢自動送上門，那些雜七雜八的家務活，你們想乾就乾，像我娘此刻，她應該把豬菜都打了回來。
“我們哪能和你娘比！你娘是馮府的名牌仆人。”於伯母踏出房門，說：
“於伯母，馮府已經不存在了，你再提馮府，實在不妥。”石頭回道：
於伯母回道：馮府不存在了，你娘還在。
我是說，你娘在馮府鍛煉出來了，她的生活習慣與她乾活的利索勁，我們學不來。
“於伯母，誰都不是天生就會乾活。”石頭微笑道：
於伯母應道：這個倒是。
“石頭，你買哪種酒？”溫伯問道：
石頭“掏了掏”衣兜，說道：我兜裡就這點錢，我能買啥酒！
溫伯瞟了一眼桌麵，說：我賣你一壇四文錢的酒。
“石頭，你多日沒來我們店裡光顧，你和我家那位在這坐會，我進去洗漱了。”於伯母喚道：
“於伯母，你忙你的。”石頭接道：
“石頭，你的媳婦懷孕有了十個月吧！”溫伯放著錢，說：
石頭答道：還差幾天。
“懷胎十月，真是辛苦。”溫伯感歎道：
“她多年不懷孕，一懷孕懷了十月。”石頭拿起酒壇——就走。
“石頭，你好不容易過來店裡一趟，你過來陪我喝碗酒。”溫伯喊道：
石頭說：我有酒。
溫伯回道：你的酒是你的，我的酒是我的。
石頭抱著酒壇，遲疑道：倩倩，倩倩在家，等，等我。
溫伯應道：喝碗酒——耽誤不了你多少時間。
我的酒不會要你的錢。
“我就不客氣了。”石頭鑽過去，微笑道：
溫伯說道：我叫你喝酒，我沒叫你客氣。
石頭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喝。
溫伯見石頭喝得那麼急，提醒道：石頭，你喝慢點。
石頭放下酒碗，急急忙忙奔出屋。
“這塊石頭，今天跑得那麼快，他肯定有事。”溫伯小聲道：
“你沒有事嗎！”於伯母走來，喚道：
於伯母續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
溫伯附和道：老婆子說得對，人人都有自己的事。
“現在回家去，家裡的飯多半還沒做好。”石頭挪著腳，輕聲道：
石頭低著頭，續道：再說，我手裡有它，我回去乾嘛！
他摟緊酒壇，直往馮府走。
“大嫂，你快臨盆了，你不坐著，你還乾這種細活。”小潔踏進屋，嚷道：
“我沒你說得那麼快，很可能，你比我還先臨盆，彆人都說，頭胎比較難生。”倩倩應道：
倩倩詢問道：小潔，你二嫂沒跟你上來嗎？
“冬月在壟溝旁幫她洗手，我先過來了。”小潔回道：
“小潔，你到椅子上坐。”倩倩喊道：
倩倩喚道：娘特地吩咐，我們不可以！
“我們不挑擔子，不拿重的東西，煮飯這種家務活······”
“娘說了，她回來再煮······”
“我們能等，我們的肚子等不了。”
“你要是餓了！廚房裡麵還有！”
“我餓，你就不餓嗎！”
“我！”
“廚房裡麵有東西吃，也要重新加工，我們自己去做。”
“我們幾個都挺著肚子，蹲下去撿點東西都能，萬一！”
“我們做頓飯而已！有啥萬一！”
“你們很餓是不是！”愛菊跨進門檻，嚷道：
小潔應道：有一點。
“娘，你咋和小梅她們在一起了！”倩倩不解道：
愛菊答道：我們是在門口碰到的。
“娘，我剛才和奶奶說了，你想吃雞蛋······”冬月撲到小潔身上，喚道：
“你亂說啥！我才不是你······”小潔接道：
“好了，我去給你們做。”愛菊道：
“娘，你就在這裡切豬菜，我和二嫂進去洗碗。”小潔叫道：
“你們坐在大廳，我去做飯。”愛菊說道：
“娘，小潔想去廚房，你就讓她去，她想吃啥！你讓她自己做。”倩倩喚道：
愛菊沉默了片刻，嘀咕道：你們做飯時，要小心身子。
“謝謝娘!”小潔裂開嘴，謝道：
愛菊看見小潔她們往前走著，喊道：你們走那麼快乾嘛！你們當心身子！
小潔放慢腳步，回道：噢！
愛菊換了一口氣，默念道：這三個大肚婆，到了坐起月子的日子，夠我受的。
“馮府倒了，我在府裡乾啥都可以！”石頭左搖右晃的站在馮府門口。
他摟住酒壇，繞著門口徘徊，說道：以前府裡多熱鬨，平伯，畾伯，馮老爺，他們都在。
還有那麼多仆人。
包括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