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黃昏，住在附近的長工們——逐漸地離開了馮府。
平伯看見石頭“情緒低落”，說道：石頭，你也想回家吧！
“知道了還問！”石頭回道：
“到了這個時辰，你想走就走，我不攔你。”平伯應道：
石頭接道：這個點正是下工的時間，你想攔，你也攔不了。
“你小子會不會說話！”平伯嚷道：
石頭說：我該怎樣說話！
平伯說：你彆學你娘······
“你扯我娘乾嘛！我和你說話！”石頭打斷道：
“你娘修養忒好，說話不帶臟字，每一句都能嗆死人。”平伯答道：
“我說話嗆人，我每句話都是順著你的話說！”石頭喚道：
平伯道：你不能說。
石頭說道：“來而不往非禮也”這是古人的名言。
“我就說嘛！你們一家人都有風采，都有古人的風采。”平伯稱道：
“石頭，回家了。”愛菊喊道：
石頭答道：娘，你咋現在才出來！
水水應道：我和娘剛才在裡麵說了幾句話。
“娘，你和水水先走，我進去拿衣服。”石頭提著腳，接道：
“水水，我問你！狗子頭上的傷是咋回事！”愛菊邊走邊說。
水水回道：娘，我說過了，他和我們無關。
愛菊說：我也希望和你們無關，他昨天下午······
“他頭上為什麼受傷！我們都沒看見。”水水搶道：
愛菊論道：你們昨天下午和狗子他們一夥······
“他們任何一個人出了事，你馬上就會想到我們，我們兄弟出了事，也不見你那麼積極！”水水嚷道：
“我是你們的娘，你們犯錯，我能說、能罵你們，他們不同！”愛菊邁著步子，答道。
“愛菊······”平伯喚道：
“平伯，我娘到了府外，你這麼小聲叫她，他聽不到啦！”石頭抱著衣裳，說道：
平伯愣道：啊！
“平伯，你有啥事！我去跟我娘說。”石頭接道：
平伯說：也不算啥事！
“我就是想問！狗子頭上的傷怎麼來的？”平伯詢問道：
石頭回道：你說怎麼來的！
平伯辯道：我不清楚······
“你不清楚，我娘就會清楚。”石頭挪著腳，直向府外走。
平伯望著前方，嘀咕道：還想瞞著我，小樣。
“娘，大哥來了，你有什麼話！你和他說，我不想與你再說這件事。”水水喚道：
“你們兩個穿著同一條褲子，我跟他說，我還不如不說。”愛菊應道：
水水答道：你這句話說得非常對，我們穿著同一條褲子，因為我們是親兄弟。
愛菊接道：我還是你們的親娘。
“你是我們的親娘，你就不要——再問。”水水附和道：
愛菊感歎道：看來，兒大不由娘······
“娘，這些年來，我們明白——你為這個家的付出，你對這個家的重要，但你是女人，有些事情，我們不能統統跟你說，就算跟你說了，你又能怎樣！”水水叫道：
“水水，你在和娘說啥！”石頭跟上來，嚷道：
水水回道：大哥，娘在逼問狗子受傷的事，她非說與我們······
“我來和娘說，狗子的頭是和我們打架······”石頭打斷道：
“我就說和你們有關。”愛菊答道：
“娘，你聽我說，我們幾兄弟和狗子那夥人一向不和，他們合起夥來欺負我們兄弟，我離開家這些年，他們沒少欺負兩位弟弟，他們那種人不給他們一點教訓，他們還會以為——我們好欺負。”石頭應道：
“那幫人和你們鬨矛盾，我去找他們說！”愛菊說道：
“他們對你——畢恭畢敬，你一臉和善，從不對他們凶，而且，還會關心他們······”石頭接道：
“他們說一套做一套，我回頭······”愛菊氣道：
“娘，我們也都長大了，我們之間的事情，你不必摻和。”石頭喊道：
“胡鬨，他們人多······”愛菊嚷道：
“娘，我兒時都能對付他們，今兒，更不在話下。”石頭喚道：
“娘，狗子那夥人太可惡了，他們一直欺負我們，他們昨天竟然汙蔑大哥，說那倆孩子······”水水說：
“石頭，那倆孩子是······？”愛菊問道：
石頭答道：他們是我一個朋友的孩子。
“那個朋友是男是女？”愛菊追問道：
“娘，你為何這麼問！”石頭不解道：
愛菊遲疑道：那倆小孩有點像你······
“娘，世界上那麼多人，相像的人——自然會有，你為啥和狗子他們一樣！”石頭責備道：
愛菊想了想，小聲道：我說說而已！
“娘，前麵到家了，我過去那邊走走。”石頭不悅道：
“就要天黑了，你不回家······”愛菊喚道：
“我過去轉一圈就會回家。”石頭應道：
“大哥，我陪你去。”水水說道：
石頭舉著手，辭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愛菊說：你早點回家。
“我會在晚飯前到家。”石頭跨出腳，回道：
愛菊轉過身，喊道：水水，咱們回家。
“娘，大哥生氣了。”水水盯著石頭離去的方向，說：
愛菊說道：他生哪門子氣！
水水接道：你說那兩個孩子像他！
“提到孩子——他的反應那麼大，他現今的身子，無疑是雪上加霜。”愛菊應道：
“雪上加霜也罷！火上澆油也好！咱們往後在他麵前少提孩子，免得讓他傷心。”水水答道：
愛菊深呼了一口氣，歎道：哎！
石頭走到一棵大樹下。
他圍著大樹——轉了一圈又一圈。
十圈過後······
他靠在樹乾上，想著在湖北的日子，想著在北平的過往。
想著，想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石頭，月亮都出來了，你還在這裡乾嘛！”溫伯（酒家老板）嚷道：
石頭抬起頭，喚道：溫伯，我在看太陽。
“嗬嗬！！天才剛黑，你跑到這裡看太陽。”溫伯譏笑道：
“溫伯，你家裡有酒嗎？”石頭一臉憂愁，問道：
溫伯論道：我家裡的酒，夠你家再辦兩、三趟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