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芸挑了下眉。
秦錚繼續道:“你看咱們在城裡住的房子,窗戶開到一米二或者一米五,咱們村裡這小窗戶隻有五十公分,隻能透個氣兒。”
“那就把窗戶重新開一下。”
“好像也是這麼個道理。”
秦錚一下子悟了。
葉芸拍拍他的腦袋,心中甚慰,“就這麼定了,今天先收工,剩下是明天的事情,明天的事情明天做,今天先睡覺!”
說完她鑽進被窩,被子一拉,把自己蒙了個嚴實。
秦錚也沒有多想,聽她的話跟著鑽進了被窩,習慣性地跟她一起蒙了個嚴嚴實實。
他也不覺得悶,能摟著媳婦兒睡覺什麼姿勢都行。
……
翌日,荀向斌一大早的坐在院子裡發呆,眼神空洞無光地眺望著遠方。
秦錚出來倒洗腳水。
出來時荀向斌是什麼模樣,倒完洗腳水打算回屋時,荀向斌還是什麼模樣。
秦錚拎著盆路過他時想說兩句,想了想也沒啥好說,最終搖了搖頭,轉身打算回屋。
“她家在那邊。”
忽然荀向斌開腔,給秦錚嚇一哆嗦,差點沒把手裡的洗腳盆反手扣他頭上。
秦錚默默把洗腳盆往門口一扔,淡淡道:“嗯。”
荀向斌扭頭看向他,咧了咧嘴,禮貌性地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伸手指了下前邊連綿起伏的大山:“她家到這,有兩座山要翻。”
一山連一山,連綿起伏。
黑水村所處的地勢本身就比旁邊的村子地勢高些,老秦家更是建在村口較高的地勢,一條官道由遠至近,往後是一覽無餘的村子,往前是連綿起伏的山巒。
白雪皚皚,枯樹叢叢。
站在這個角度,僅僅用眼睛看的話自然極美,可人若是身臨其境,行走在裡麵,才會得知身處偌大山林中的迷茫與恐懼。
荀向斌不知道羅秀娟是怎麼帶著一個孩子翻過兩座大山的。
被趕出家門之後,她是不是背著孩子,挨家挨戶地討著飯,穿過山林,跨過山溝,睡在危險重重的樹下或者陰暗的溝渠?
她討飯時會不會被人打罵、驅趕?
睡在山林裡時會不會遇上山雨,電閃雷鳴,狂風大作時,她一個姑娘家又是怎麼護著孩子熬過來的?
荀向斌不敢想。
一想,心口便控製不住地發疼,仿佛有一隻大手緊緊地攥住他的心臟,劇烈的痛苦幾乎令他窒息,叫他渾身抽搐。
那種懊悔卻又無法彌補的無助感,令他恨不得去死。
死了,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如果他的死能換回這一切,能讓羅秀娟變回那個純真燦爛的姑娘,而他從未在她的生命中出現過,那他一定死的毫不猶豫!
可惜,沒有。
他做錯了事,他的餘生都將會用來懊悔這件事。
秦錚隻哦了聲。
隨後他頭也不回地進了屋,沒有再給荀向斌一個眼神。
人類的悲歡並相通。
他隻覺得荀向斌自作自受。
“秦……”身後又傳來荀向斌的聲音,卻戛然而止。
秦錚不耐煩地扭頭。
除了葉芸的事情,他很容易失去耐心,他本就不是個好脾氣的。
荀向斌見秦錚臉色不好,眼角抽了下。
瞧了秦錚半晌,他也沒說出個所以然,弄的秦錚最後一絲耐心也消耗殆儘。
“你到底想說什麼?”
荀向斌的嘴巴張了張,最終,冒出來一句:“我……該怎麼稱呼您才好?”
秦錚,“……”
好好好,搞半天說出一句啥用也沒有的話是吧?
“我是你舅的拜把子兄弟,勉為其難,你也喊我一聲大舅吧。”
說完秦錚扭頭就走了。
煩。
攤上這種大外甥,擱誰誰煩。
原地荀向斌瞠目結舌。
……
屋裡麵,葉芸也破天荒地醒了個早覺,撐著腦袋側躺在被窩裡,沾著惺忪睡意的目光靜靜望著剛剛進屋的秦錚。
剛剛荀向斌和秦錚說的話,她耳尖地聽到了一些。
如今羅秀娟的態度已經明了,葉芸也不想在鄉下浪費時間,直接道:“等會兒去望山樓看看,把小海接回來,中午吃頓飯,下午回程怎麼樣?”
“好,我都聽你的。”
秦錚還是老樣子,對於她的話,主打一個百依百順。
卻不想外麵響起聲音。
“葉廠長,我有點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你睡醒了嗎?”
是荀向斌。
葉芸皺眉,望向秦錚,她怎麼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下一秒,不等她說什麼話,荀向斌的聲音便再次傳來:“葉廠長,我能不能借用你們一天時間,我想去娟子走一趟。”
哈?
葉芸啞然失聲。
不是,你……
小夥兒,你把人家家裡作成那個樣子,主動上門,那不是找死?
秦錚更是沉下了臉。
張口回絕:“要去你自己去。”
“我媳婦兒還懷著身子,能跟你去折騰?還有,我們山裡人蠻橫,不喜歡講道理,你去之前做好曝屍荒野的準備,我們也不喜歡給人收屍。”
荀向斌,“……”
一般情況下秦錚不會跟外人說太多話,但凡說多,那必定不是啥好話。
老高也被吵醒,惺忪的嗓音迷迷糊糊罵了句:“你小子,你上人家家裡乾啥?你還有臉上人家家裡?腦子有大病是不是?”
荀向斌,“……”
幾秒後。
外麵始終再沒有動靜,葉芸以為荀向斌打消了念頭時,些微懦弱的嗓音忽然又再次響起:“那什麼,我聽說秦總威名遠揚,那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嗯,秦家大舅?”
哈?
葉芸不敢置信地望向秦錚,秦家大舅是什麼東西?
外頭吱呀一聲。
老高顯然被荀向斌氣得一個鯉魚打挺起身,上前哐哐給了荀向斌後背兩巴掌,沒好氣道:“怎麼說話呢?什麼叫威名遠揚?誰是你大舅?還不快跟你大舅道歉!”
葉芸,“……”
秦錚,“……”
不是,這話怎麼越聽越不對勁?
老高你認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