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蒲團正位的中年人視野開闊,眼神深邃,眉毛濃密且長,像是兩把鋒利的劍,眼睛則如同兩顆古井無波的湖水,深邃又澄清。
明明渾身瘦弱無骨,端坐在主位上哪怕一言不發,也自有不怒自威之相。
“回稟陸長老,此人名叫方寄草,原是飼養豬猱的獸奴。”崔巍坐在他對麵,解釋道:“就是個天啟孤女,當初是被人販子賣上山來的。”
陸長生緩緩睜開眼,慢悠悠道:“既已查明,就不要難為小輩了,此事也幸虧她二人發現的及時,敢於製止,不然宗門損失可不止澆濕幾本經書那般簡單。”
血淚教訓曆曆在目,馭獸一脈再不能有半點差池。
“長老說的正是。”崔巍笑了笑:“駱笙也並未難為那女孩,隻罰了她一個月禁足,以儆效尤,倒是清朗不大滿意駱笙罰的太輕。”
“清朗古板,駱笙叛逆,小輩的事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陸長生身體往後仰,陽光正照在頭頂,反射出幾根銀光:“今年靈獸接二連三妖變,這個冬天不好過,定要看緊山門,尤其是獸場那邊,讓內門弟子跟著幫襯些。”
“是。”
另一邊,方寄草不知道自己的隱私被人扒了個精光,一麵翻開黃冊,一麵對照張懷遠的手絹上的信息,將受害人一一比對了出來。
等忙完頭等大事,她便逐頁翻閱,終於在今年新入門的獸奴登記科目裡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原來我真是個孤兒。”
信息欄裡,除了九令篡改過的親戚署名,以及賣身價格二十顆下品靈石之外,完全就是一張空白黃紙,無父、無母,來去由天,了無牽掛。
終於找到原身過往,坦然同時還有點心酸。
正望著白雲藍天,手心裡鑽進一隻毛茸茸的小團子,直鬨得人發癢。
方寄草架起逢春的咯吱窩,貼臉開大。
誰說她沒有親人,她這不是還有逢春大寶貝嗎!這回多虧了逢春這個大功臣,她才能順利拿到黃冊,怎麼能不獎勵?
方寄草掏了掏荷包,旋即又順著全身摸索一遍,失望道:“一顆回元丹都沒有了,今天的肉串也沒吃上,真倒黴!”
不止吃喝成了問題,和駱笙的魅影狐對戰數日,逢春腿上的魂石也磕碎了不少,這倒是小問題,在鬥魂賽賣廢品的靈石足夠給寶寶換身新戰服了。
“嗯!”
方寄草腦門頂著逢春:“你倒是開心了,我的命你放在哪裡了?”
眼看著就能拿到鬥魂賽的升級獎勵了,結果一朝爬樓去,銀錢皆成空,計劃經濟宣告失敗!
“啊啊啊——好想當富婆啊——”方寄草仰頭嚎啕。
哭聲不大不小,正好順著風飄到宋清朗耳朵裡,他腳步一頓,皺眉看向豬猱場邊哭天搶地的女孩。
“馭獸靠他們,怕是永遠也贏不了天機。”
今日四脈試煉賽的比賽結果出來了,馭獸一脈和往年一樣,排在最末位。
四個首席馭獸師也都早昨晚回到靈獸山,其中有一位遭受重創,此時正在秘境洞府中修養靈脈。
宋清朗被此戰攪得心思混亂,冷嘲熱諷停不下來,駱笙聽不下去,打斷道:“師兄糊塗了?難道師兄以為光靠馭獸現在的力量就能贏過天機了?還是說師兄眼中,比賽結果比殺妖重要?”
“我何時這樣說?!”宋清朗快步追上前麵人,爭論道:“我的意思是她這樣的人隻關注著眼前小事,絲毫沒有將天下安危放在心上!根本不配為宗門弟子。”
“於眼前事,尚且不能放在心上,來日登頂宗門廟宇,是否也要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駱笙話中淩厲帶刺,定住腳步猛地轉身:“荒澤百姓靠什麼活?靠你?靠我?靠天機擺陣?我看師兄才是忘了本。”
“阿笙。”
“難道師兄不覺得馭獸一脈的弟子中,一半沒本事隻會窩裡橫,一半又老實過了頭嗎。”駱笙不依不饒從:“馭獸一脈早就該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