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靈靜靜站在娑羅子的麵前,與他四目相對。
老家夥娑羅子促狹地眨眨眼,突然笑了:
“無信者,我們是第幾次見麵了?”
威靈微微一笑:
“大師,我們算是第二次真正見麵吧。”
娑羅子卻異樣地搖搖頭:
“不,應該是第三次,當年協議簽訂前,帝國最後通牒時間將到的時刻,你也應該在談判團中。”
威靈點點頭。
娑羅子再次微笑:
“上次格利高列大人過來,說是去東土帝國尋找一個人,結果,他就再也沒有回來。
而他當時要找的人,連一個影像都沒有,我憑直覺,將你的影像給了他。
看來,我的直覺是對的,他也找到了應該尋找的人,是不是?
你又是誰?”
威靈嗬嗬一笑:
“嗬嗬,我不是來自東土世界的無信者麼?”
守宮和元寶的嘴角都微微彎曲。
“是的,我現在依然判斷你沒有任何的敬畏,沒有任何的信仰,你依然是無信者,但你一定有其他身份。”
“哈哈,大師說笑了,我自然有信仰,對生命的尊重和敬畏,對帝國的忠誠,對朋友的關愛,對人間正道的堅信,等等。
人都有多麵性的,比如當年我就看不出大師是頂級的術法高手,但一樣不影響你是你們心目中神祇的仆役。
至於身份嘛,我僅僅是帝國察部的一個小小的監察禦史而已。”
娑羅子微微點頭。
威靈直接將赫爾邦地下空間中邦國的法師和軍士死傷累累的畫麵,那三個奇異“翼裝”怪物的影像,以及那些巨石像的影像,打包丟給了娑羅子:
“大師,我本來是路過這裡,突然想到你這樣的高人,見識一定不凡,順便過來谘詢一下。你知道這些東西是什麼嗎?
它們的存在,給人類的生存造成了威脅。”
娑羅子微微搖頭:
“不,沒有威脅,彼此相安無事,他們的地下世界,與我們地表生存,並不衝突。”
“但是現在已經有衝突了,除了聯邦和帝國的人員傷亡,我自己也單獨遇到過。
訶子說過,它們是上一紀文明的殘魂。
我有種直覺,在這些年的幾次太陽耀斑、磁極偏轉之後,在日食和七曜閃現之後,它們在蠢蠢欲動。
因此,希望大師告訴我更多,這對帝國與聯邦都有好處,這不是簡單的單方麵信息調查。”
娑羅子的雙眼突然有些發光:
“不,那不是太陽的耀斑,磁極偏轉,也不是什麼日食,更不是什麼七曜閃動,那是至高無上的神主,他的意識碎片掠過了我們這個小花園,小天地!”
威靈有些皺眉,內心再一次確認了自己的看法,神棍都是些腦子有問題的人:
“大師不必說些模棱兩可的話敷衍我,按你說的,有個邏輯上的矛盾。
我們其實都清楚現在的教宗是怎麼回事,格利高列、安格斯,他們和訶子的關係,也知道承載體這回事,你這樣的教會高層,必然也是清楚的。
那麼,既然訶子的使命就是吞噬承載體成為祂,那麼,可見訶子還沒有成為神主,大師所謂的神主的意識又是誰的?
難道神主有很多個嗎?”
娑羅子展顏而笑:
“神主無處不在。”
威靈無奈:
“大師,能不能不提神靈,我隻想知道那些地下的怪物是什麼,訶子的說法是正確的嗎?那些殘魂與巨石像有關聯嗎?”
“神主的花園中,不會有無緣無故出現的雜草,一切存在,皆是祂的榮光所致。”
威靈忍住了打人的念頭,舉起手:
“算了,算了,我不問你了,你這個老頭太難對付。”
娑羅子很難得地發出了哈哈大笑。
笑聲在空曠的神廟大廳回蕩。
目送三人離去,娑羅子臉上的笑意並未消失。
年輕人,還是缺乏一點耐心啊。
是啊,訶子大人並未說錯,那些東西就實實在在是殘魂啊。
文明沒有守住,神祇也不喜歡,意識淪為殘魂,天道循環無情啊。
上一紀文明在覆滅之後,他們的普通民眾短時間就全部死亡,但祭司中有大量的崇拜者,他們的意識都可以獨立存在,及時逃避到了人類無法生存的母星地層深處,利用一些載體,苟延殘喘。
這些常識,在教典中以傳說方式存在。
但東土世界的人是不會有興趣的。
訶子和神主的意識掃過,有衝突嗎?
神主自然可以是訶子,訶子可以是監察者,可以是神使,但未必就一定是神主啊。
突然,娑羅子麵色一凝,眼神變得有些迷惑。
我為什麼要去思考這些?
這不是一個虔誠的大神侍應該思考的問題。
一閃念間,他微微搖頭。
幾點細微的白光,從他的額角閃過,瞬間湮滅。
娑羅子臉上有驚異神色,再次微笑:
“果然不愧是教宗大人要尋找的人,除了本源術法強大,精神類術法竟然也如此詭異,防不勝防啊……
以當時格利高列的興趣所在,他迫切要找的人,一定也是承載體,那麼就印證了自己的看法,這個年輕人,果然是承載體啊。
不過,這也是好事啊,無信者就不能是承載體嗎?你也是祂的榮光!”
……
走出大神廟,在重新登上載具的過程中,威靈嘴角有一絲微笑。
但瞬間他有些錯愕。
老家夥還真的不簡單。
這麼快就發覺了。
威靈不免苦笑,頂級術士就沒有簡單的,除非自己的術法能力也到了頂級。
目前這樣高階後期術士的能力,在娑羅子這樣的老家夥麵前,還是不好使。
威靈揉揉眉心,不過還是覺得有一點收獲。
至少證明訶子當日的信息,並未誤導或亂說,那些“殘魂”的確是上一紀文明中祭司階層的殘留意識。
還有一點也值得注意,我們習以為常的天文現象,居然是虛空中神主的意識碎片導致的。
想到這些,威靈多多少少還是有點鬱悶。
這些結論,與他一貫篤信的無神論還是有些衝突的。
但自己的身份、日食時自己的心悸、詭異的“黑砂團”、“翼裝人”這類事物,就活生生擺在麵前,由不得他不有些動搖內心的堅定。
“青鳥”再次向北方飛去。
神主高原已經在天際橫亙。
抵達赫爾邦的時候,已經是暮色蒼茫。
威靈並不急著去那地下空間,反倒是進入了帝國在赫爾邦的軍事觀察署。
赫爾邦經過震後的幾個月混亂與凋敝期,目前已經基本穩定下來。
殘存的城邦警務係統,目前堪稱是慘淡,人手太少了。
滎陽鄭氏那名子弟,鄭硝,因禍得福,王廣白和崔茵陳的意外殉職,帝國還沒有重新派出人員接替,他一人獨大,成了觀察署的臨時負責人。
一見到威靈等三人,就笑嗬嗬地迎了上來:
“威靈兄,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守宮姑娘,還有這位小兄弟上次見麵就沒有介紹……”
威靈笑著拱手介紹:
“元寶,我的學生,也是李閥的二級客卿,這次征調過來協助我處理一些事情。”
“鄭大哥好!”
元寶笑嘻嘻地施禮。
鄭硝比上一次見麵時的拘謹和中庸保守,要更多一些隨和,或許是上次地位、身份超過他的人太多,比如王曼陀、柳西河等,讓他顯得有些一板一眼。
但現在他作為觀察署的負責人,言行舉止都有較大的改善,所謂居移氣養移體,就是這個道理了。
“還不是上次事件的後續嘛,王閥閥主對子弟的意外殉職,希望找出更加令人信服的理由,因此,帝國方麵決意調查,因此我們才再次過來。”
鄭硝釋然,點點頭:
“原來如此,不知道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
“暫時不用,我們打算明天再進山去,今晚就在觀察署補充一下載具的能量,休整一晚上。”
“哈哈,好,正好我可以做東,請三位小酌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