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神國大頌”旋律,漸漸響徹了整個大廳。
唱詩班的修女們,不知不覺間,她們空靈的和音,已經加入了音樂中。
恢宏的旋律逐漸龐大,如同高山中無數的溪水,逐漸回流成壯闊的河流,一路奔騰,一路激蕩。
大教堂外的廣場上,那些街道中,無數的市民都通過那些巨大的顯示屏,看到了布道大廳的輝煌燦爛,宛如天國的宮殿,也聆聽到了那些空靈而悠長的旋律。
他們挺起胸膛,情緒激昂,飽含著激動的熱淚,默默跟隨旋律,低聲吟唱。
聖唱悠長,神律撼動人性,聲音漸遠,有如大江遠走,餘韻不絕。
新年的鐘聲敲響了。
靜寂的世界,被這單調而充滿人文氣質的音波,激蕩著。
就在鐘聲響起第一聲的時候,一道金色的光芒,從布道大廳的穹頂射下,直接照射在大廳最上首那個崇高而神聖的徽章下方,那方花紋繁複奢華的領頌台上。
在那道絢麗的金色光芒包圍下,一個身形高大的老人,須發潔白,眼眸暗綠,身著金色、紅色與黑色搭配的,無比莊嚴華麗的冕服,緩緩從高高的穹頂降落。
降落的過程很緩慢,無數的鮮花與香氛彌漫了這個宏大的布道大廳。
宛如神跡顯現,又如神祇真身降臨一般,光明宏大的場景讓整個儀式充滿了前所未有的神聖感。
格利高列靜靜地站在領頌台前,暗綠的眼眸掃視著大廳中的眾人,微微點頭。
在聖唱和旋律結束前的一秒,他抬起了雙臂,仰頭看向大教堂布道大廳上空,那一直延伸天際的無儘穹頂,緩緩畫出一個標準的禮敬手勢。
隨即,靜默的世界中,榮光大教堂附近的每一個信眾,他們的識海中,都響起了教宗陛下深沉、渾厚的語音信息:
神說,我是今在、昔在、永在的神。
光來到世界,世人因自己的行為是惡的,不愛光,倒愛黑暗。
生命在光裡頭,這生命就是人性的光。
神主來到世間,是因為世人不知道大愛,神主對世人的愛,是永不止息。
祂的愛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祂的愛是不嫉妒,不自誇,不張狂,不做羞恥之事,不求自己的益處,不輕易發怒,不計算人的惡,不喜歡不義,隻喜歡真理……
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愛是永不止息。
誰能使我們與神主的愛隔絕呢?
是患難嗎?是困苦嗎?是逼迫嗎?是饑餓嗎?是赤身露體嗎?是危險嗎?是刀劍嗎?
然而,靠著厚愛我們的神主,在這一切的事上,已經得勝有餘了。
祂看人,不看外貌,祂是看內心,一切的蠅營狗苟,在祂的眼中,都如彗星般明顯。
祂告誡我們,比起“我懂”“我來”“我能”都要來得彌足珍貴的,是“我在”!
你們在嗎?你們能準確把握你們自己的內心嗎?
你們是平凡的人,可以是虔誠的牧者,高尚的教授,謙遜的科技人員,仁愛的嬤嬤,也可以是淡泊的圖書管理員,不屈的罪犯,充滿情感情懷的藝術家,還可以是貪婪的資本家……但無論你誰誰,神主告誡我們,人生有度,誤在失度,壞在過度,好在適度。
人生無度,則心如荒島,囚我終老。
即便是你必須汗流滿麵,才得以糊口,直到你歸了土;
因為你是從土而出的。
你本是一株小草,一顆小花,仍要歸於神主神國花園的塵土。
……
隨著教宗大人充滿智慧的領頌,埃德加說不清是高興還是失望。
他偷偷看了一眼不遠處娑羅子那躬身低頭的身影,看不出任何的悲與喜,哀與樂。
於是,埃德加大人也垂眼凝神,輕輕禱告。
他在幾分鐘之前,都還擔心,如果教宗不出現,將會是對無數的教眾的一次打擊,是對虔誠人心的一次削減。
但陛下如此神聖莊嚴的出場,如此清醒而偉大的祁拜,卻是對信眾極大的鼓舞。
然而,娑羅子曾經判斷,陷入混亂分裂狀態的教宗大人,已經墮落和背叛了,為什麼,今天如此重要的場合,大人不僅沒有任何背叛的跡象,反倒是更加像得到了神主神力加持的代言人了?
埃德加更加迷惑了。
或許這一切,都是祂的安排。
……
而此刻,整個西玄世界,都在進行這個迎接新年的祁拜儀式。
幾千萬人,近億人的心願和祈禱,其產生的願力、念力,已經深深地影響著源靈世界。
被奧列格用儘所有力氣扯斷的無儘黑線,在昏暗的源靈世界中,隨著無邊無際的潛流,在緩緩生長,在朝著訶子沉睡的地方延伸。
那些黑線,就像一條條長度無限,卻又是細小無限的線形蟲,擁有著本能的探測能力,最後,他們鎖定了那個方向,堅定而緩慢地延伸。
那沉睡的金發青年,看似無知無覺,但他的每一次呼吸間,身邊的暗能能量,如同大海激蕩,風急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