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
教宗陛下發出一陣洪亮的大笑,連續不斷地大笑。
笑聲在空曠的大廳中回蕩。
“永生?是的,神主是永恒的存在……但我們未必啊,我們隻是他的一小部分……你的腳指頭會有它的思想麼?”
艾努拉的臉色有些發白,他感到了一種深深的寒意。
不是因為他擔心自己有可能會被陛下抹殺,或者害怕會在至高神召喚時失去全部的自我,而是在害怕陛下的信仰。
因為他陡然間覺得尊崇的陛下大人的態度,已經不像是虔誠的信徒了。
他應該是所有信眾的典範啊。
他怎麼能有私心,去質疑至高神的意誌?!
教宗大人看向艾努拉的眼神有些悲憫:
“我花了幾十年,鑽研所有的典籍,去領悟所有的知識,隨著自己法師能力的提升,直到最後,我還是弄不明白,我們在做的所有事情,對神主有什麼意義。
既然神主是無所不在、無所不能的,他無欲無求,更無需以魔法要求眾生,信仰和能力是兩回事,那麼,我們信不信祂,於祂而言,有什麼關係?”
艾努拉不敢打擾大人的陳述,靜靜地聽著:
“直到我進入了頂級的法師行列,我就豁然貫通了。
為什麼東土世界在大湮滅後會以最大的速度去恢複科技、民生,會去花巨大的力量完善地下庇護城的規模和生存力。
他們在保證有足夠的人,去激發所謂的術士能力,從眾多的術士中,產生足以改變力量對比的因子。”
見艾努拉不由自主地點頭,教宗大人有些唏噓:
“反觀西玄世界,我們卻以最快的速度,瓦解了過去種種宗教,重新構造了一套神主崇拜的體係,這個過程,其優先程度,遠超一切,你不覺得奇怪嗎?”
艾努拉更加迷惑:
“可是,大人,這一切,不都是在您的引導下實現的嗎?
就算是聯邦的總統,也得服從您的意誌。”
教宗點點頭:
“是的,的確是,整個西玄世界包括但不限於重大的方向性的策略,戰爭的發動,法師的培養方向,都有我的意誌……但,這是祂的意誌。”
“這有什麼不對麼?目前我們的法師數量也變得更多,術法體係愈發完善,法師能力更加強大,人心更加虔誠,據說還有毀天滅地的複合型大型術法,東方帝國對我們也隻能對峙而無法主動挑釁。”
教宗看著一臉懵懂的艾努拉,微微搖頭:
“從世俗的觀點看,這樣是對的,這樣的道路,一樣可以抗衡帝國的威脅。
但是,從我們這樣帶著使命的人來看,卻未必如此。”
艾努拉非常茫然:
“大人您的意思是?”
“你沒有看到重點,我剛才使用了一個詞彙,‘豁然貫通’,對,就是這樣,你忽略了這個重點,你不知道我一下子悟通了什麼。”
大人卻並不指望艾努拉能明白,他微微低頭,緩緩踱步:
“其實,當我看到了三十多個與眾不同的光點後,包括我自己,我最開始並不清楚這代表著什麼,還以為都是神選的幸運之人。
隨著有幾個光點的消失,有一個更加明亮的出現,我就豁然貫通了,也知道整個神主教體係的最終使命了!”
“能否請大人解惑?”
麵對艾努拉小心翼翼的懇請,教宗大人微微搖頭:
“沒有用的,一開始,我就僅僅是那個第二大的光點,我不是為首的那個……但以我的天賦和勤奮,以我的莫大毅力,最終我也掌握了祂的一種能力。
直到掌握了這種能力,我就明白,這三十多個光點最終都會彙聚成為一個。
在這個過程中,太多的彙聚,會讓最終的那個,飽受精神分裂的折磨,那麼,他就隻能沉睡。
但是,他不可能永遠沉睡……因此,你明白神主教體係的存在意義了嗎?”
信息到這,艾努拉看到大人的手指間,開始有道道黑色的光芒在盤旋,隨即,那些黑色的光芒,最終形成一個小小的漩渦。
小小的漩渦在擴大,凜冽而充滿極端壓製力的威懾感,讓艾努拉根本就無法動彈。
教宗大人緩緩走向艾努拉,看著艾努拉目眥欲裂的憤怒表情,淡淡丟出一道信息:
“其實,你無需抗拒,也不用害怕,這是遲早的事情,你我終將麵對,我不過是提前了這個時間。
或許,這是虔誠的我,在為至高無上的祂在做應該做的事情……
或許,這也是我這卑下的仆人,也可以看看神國的一線機會,這一切,都是神的賜予!”
黑色的漩渦彌漫了整個大廳,混沌的氣息令無數的燈火閃爍,電器斷電。
“不!你不虔誠,你這是背叛!”
這是艾努拉最後的意識。
片刻之後,艾努拉站立的地方,已經沒有了他的身影。
他的牧者袍服,在就成為一堆破爛,在大廳的各處散布,表明先前這裡的確有這樣一個虔誠的牧者存在。
教宗大人的身形變高了很多,雙眼緊閉,麵色非常痛苦猙獰,全身爬滿了紅藍兩色蚯蚓一般的血管。
最後,教宗大人渾身都在劇烈地顫抖,甚至無法保持站立。
他直接摔倒在地上,不斷掙紮抽搐,身形縮成了一團。
很久以後,他才平靜下來,慢慢起身。
詭異的是,他的身形竟然比最開始還矮了一點點。
他恢複了從容和恬靜,細細地活動了一下手腳,整理了一下有些起皺的、代表他無上地位的袍服。
接下來,他抬起頭,厭棄地看著艾努拉遺留的那些破碎衣物。
他的麵色變得一如開始的莊嚴肅穆,一招手,那些破碎的衣物都飛到他麵前,懸空而立。
轉眼間,那些衣物開始崩解,化為飛灰,隨即,那些灰燼都消散一空。
“讚美主,一切榮耀皆歸於您!”
然後,他的眼神看向虛空。
虛空中,訶子剛好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