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目光灼灼,盯著老頭,老頭有些愕然,但還是回答了:
“畢日陽古,那不是遠古時期,帝國北方草原上的一種草藥麼?
隻有那個草原的部落,他們的語言稱呼那種草藥,就叫畢日陽古。
老夫烏古瓦。”
威靈略一沉吟:
“你居然知道這個?太博學了!從而也可以假設,你應該是那個部族的後人……你如何證明自己不是畢日陽古,而是烏古瓦?”
這問題一出,連楊箬蘭都有點懵,更遑論李陵遊等人。
如今的人,除了帝國的公民有身份識彆芯片,聯邦的人又沒有個什麼身份證件這類的東西,老家夥如何證明自己是烏古瓦?
正如叫一個男人證明自己是男的,讓一個盲人自證為盲人,這樣的問題雖然可以解決,但的確有些為難人。
老頭也有些急了:
“嘿,老夫為什麼要證明?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彆以為我扛不住這位,就拿你這群小輩沒轍,老夫彈指間就可以乾掉你們!”
其實,威靈也就是隨口一問。
不管有魚沒魚,隨便打一網,萬一有收獲呢?
“我可以證明!”
一個略顯生硬的聲音出現在眾人的識海。
楊箬蘭如同炸毛的小貓,陡然飛退了幾步。
她脫離了在地裂縫上空的懸浮狀態,身形如同閃電,出現在威靈等人前邊,如臨大敵般盯著烏古瓦。
烏古瓦更是不堪,麵色蒼白,身形都有點不穩了。
威靈也沒好到哪裡去。
以他的謹慎,隨時都在用精神力偵測四周。
甚至看不見的源靈世界,都在他的查看範圍內,如果不遇到級差太大的術士,要無聲無息靠近,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如同見鬼一般,幾人赫然發現,烏古瓦的身旁,出現了一個長發披肩的年青人。
這是一個二十上下、容貌俊朗的金發年青人。
年紀大約二十上下,深藍色的眸子深不見底,一雙赤足,卻宛如白玉雕刻而成,有晶瑩毫光浮顯。
他的衣衫絲絲縷縷,到處有破口,但這並不影響他的形象氣質,相反,整個人還顯得非常清靜而透徹。
“我是訶黎勒,你們可以稱呼我訶子。我可以證明他是烏古瓦。”
威靈心中巨震,是他!
當初在雅西以西高山上醒來,此人就在自己的旁邊,隻不過後來對方走向了西方,自己走向東方。
隻是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是這般厲害的高手。
威靈的眉心宛如針刺,頭顱劇痛,卻不知道原因,他發動了精神探測。
然而,對於這個訶黎勒的精神力,他卻根本就無法看見。
晦暗陰沉而無儘的源靈世界中,無儘的暗流在馴服的流動穿插,威靈根本就無法感覺到對方的精神力。
這個發現令威靈內心更加震撼,對身體的掌控能力強悍如他,眼眸中的瞳孔都控製不住陡然一縮。
還有一件更加令眾人震懾的情況也同時發生了。
就在這個年輕人出現之後,因為烏古瓦的進階,整個山穀以及威靈可以“看見”的源靈世界,一直都是以木靈為主導的暗綠色,而此時,整個源靈世界已經在瞬間恢複尋常。
難道,訶子已經可以徹底掌控這一方天地的源靈世界?
他與李陵遊、謝蕪荑和楊小蘗對視一下,彼此都看出了對方的震撼。
這方小天地,靈力已經恢複了正常,三人都感覺到了能力的回歸。
楊箬蘭的臉色極度難看。
她看著那被地裂穀大風吹得金發飄逸的訶黎勒,非常生氣:
“我不管你是誰,我就想問你,為什麼不穿鞋?”
謝蕪荑、楊小蘗捂住了臉。
前輩,您這會兒的關注點,應該不是對方的赤足好不好?
雖然,您老赤足也非常好看。
訶子一怔,他也沒有想到楊箬蘭會問這個問題。
他有些歉意地撓撓頭,展顏一笑:
“哦,這個啊,我不是故意的……走了很遠的路,鞋子早就壞了,我不會做鞋……”
威靈有些目瞪口呆,這家夥也太實誠了吧,鞋子必須自己做嗎?
楊箬蘭有些委屈:
“你一個男人,怎麼也學女孩兒,不穿鞋,這不好。”
訶子點點頭:
“我來辦點事情,馬上就走,還有很多人在等著我……下次爭取穿鞋了。”
眾人自然不知道,雖然此時訶子的言語,非常簡單老實,但與當初麵對帕特邦那個餅店老板、大神廟的神侍娑羅子的時候相比,已經靈活了許多,就連他那眼眸的顏色,都變得深邃很多了。
楊箬蘭也點點頭,心中發怵。
她到現在,依然看不清對方的能力,不免有些氣餒:
“好吧,你很厲害,我根本看不清你是如何出現的,也不知道你的能力範圍和邊界……”
“能力,那是什麼?那不就如同生存呼吸一樣自然的事情麼?”
訶子的眼神有些迷惑。
這X裝的。
楊箬蘭無言以對。
威靈想要問問這個神秘的家夥,為什麼連他精神力波動都看不到。
但心神恍然間,竟然沒有開口。
訶子轉頭,看著烏古瓦,麵帶微笑:
“你是烏古瓦,我可以作證,但是,你能走到高階,比我想像中要好……你原本的天賦,還不如那個丹尼爾的。
和你相比,他就是個徹底的蠢蛋,不得不說,你是一個優秀的承載體。”
仿佛有一種麵對天敵般的感覺,烏古瓦滿臉的每一條皺紋,都在高速顫動。
深入到骨髓的恐懼,甚至已經令他無法言語。
他無助地看著訶子,如同看著微笑的惡魔,身體卻像一個被捆紮的幼兒一樣,沒有任何掙紮的力量。
或許有無數的記憶翻滾在他的識海,或許他早就知道會有這樣一天,才會如此刻苦修行,希望擺脫這樣的結局。
但無論怎樣努力,終究還是麵對這一天了。
訶子搖搖頭,又點點頭,看看楊箬蘭和威靈等人:
“稍微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好。”
風起。
一道從地裂縫下方升騰而起的寒風,從他們懸停的下方升起。
按理說,這個季節,二月份,這樣的高原山穀中,從地底下升騰的風,溫度應該是高於山穀空中的氣流的,濕度也應該是相對溫潤的。
但事實不是這樣。
這道升騰的風,也許並不是風,就像最鋒利的金屬溶液,也像最高溫的熔岩流體,也像最毒的植物毒液,更像消融時間萬物的黃泉之水,連人的意誌力精神力都可以消融。
但此刻,這僅僅是一道微微帶著灰色的,刺骨的風。
雲動。
高天的雲層陡然彙聚,如同即將摧毀一切的黑幕,將整個山穀的亮度降低了很多,恍然間就如同黑夜降臨。
一道更加幽深凝重的黑色漩渦,在訶子的身邊出現,瞬間就將兩人包裹,阻隔了眾人的視線。
無論威靈還是淡婆婆,他們的精神力查探,都無法知道這黑色漩渦中發生了什麼,隻有混沌一片。
“啊……我不願意,我詛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