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剛處於新生階段的渾濁饑餓中,沒有理智也是正常。
艾德裡安娜本來以為這新生兒已經在英格麗妠那隨意的攻擊下徹底消亡,沒想到竟然還活著。
“真是頑強的生命力……”
“新生兒嗎?”
一旁的審判官同樣有些訝異,血族的新生兒並不算常見,新生兒的誕生會分潤母親的神性,除非是為了削弱已經無法抵抗的猩紅渴望,否則不會有血族自願地擢升子嗣。
更何況她們還可以選擇讓自己陷入沉睡來克製渴望,保
存力量,一般不會有誰會做這種讓自己陷入虛弱的事情。
這是個極度自私的種族。
艾德裡安娜優雅而緩慢地走到廢墟邊上,透過坍塌的牆壁碎片的縫隙看到了被壓在其下的身影。
她紫羅蘭色妖嬈的眼眸饒有興致地看著那已經奄奄一息,卻還不肯就這麼死去的新生兒。
發出一聲輕笑。
“正好我那個氏族最近消亡的孩子有點多,這小家夥我就收下了。”
第六審判官並沒有異議,隻是一個剛誕生的弱小血族,從氣息上看感覺不出任何特彆之處。
她隻是在心中冷笑,近來月宴氏族消亡的血族,不都是被你吃下腹中……
另一邊,一滴蘊滿紫色光芒的晶瑩剔透的血珠自艾德裡安娜指尖滴落,滴落在米洛拉微張著乾裂的唇上。
順著牙齒的縫隙流入了口中。
廢墟之下,升騰起不祥的血光。
血族中上位者對下位者最具代表性的恩賜。
賜血。
……
另一邊奈莉爾靜靜站在自己畫作的空間內,身前畫架上架著那幅已經幾乎要繪製完成的洛爾的畫像。
如果讓洛爾看到這幅畫像,他大概會震驚得幾乎合不攏嘴——
畫中的少年容貌絕美一如往常,穿著一件祭祀用的寬大修長的羽衣,露出精致瘦削的鎖骨,羽衣上繪滿了各種各樣繁複的飛鳥走獸的圖案。
但仔細看著那些圖案,就會發現不同的動物圖案之間又彼此拚湊,融合,交織成半張女人豔麗的側臉,臉龐正對著洛爾的胸口。
而少年那雙原本如一泓秋水般清澈的眸子卻充斥著迷離的金色光芒,他那卷翹修長的睫羽低垂,似乎陷入無儘的沉思。
他赤著精致秀氣的雙足踩在雪地上,卻不沾染一絲塵埃。
他的表情有些憂傷,又像在哀憐著什麼,有著一種疏離的悲憫和聖潔感。
他的左手低垂在羽衣寬大的袖袍中,但微微露出手指骨節,從這個細節能看出他正攥緊了拳頭,似乎能看出他內心存在著巨大的糾結和動搖。
而他的右手正鞠捧著某樣東西——這正是這幅畫作最後也是唯一的缺陷,那手中的物品並未能被清晰的畫出來,而是呈現一片模糊的斑駁色彩。
少年凝視著手心那未知的東西,將它置於自己的嘴邊,似乎在猶豫著要不要將它吃下。
背後的夕陽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陰影之中似乎有著某種猙獰的東西。
隻是靜靜看著這幅畫,就能感覺出畫中絕美少年似乎正在思考,甚至能感受到他正在想什麼。
“某種有風險的食物嗎,但是這抹如此耀眼的愛之神性……”
奈莉爾沉思著,她在繪畫上的技藝毫無疑問已經登峰造極,她隨手的作品都是凡人想都不敢想象的“魔畫”。
而為了畫出洛爾的起源,她幾乎是傾儘所有的絕學,但最後卻差之毫厘。
是阿莫爾之箭增加了她作畫的難度嗎?
奈莉爾這麼想著,凝視著那最後模糊斑駁的部分,手中的彩筆卻遲遲無法落下,某種力量乾擾著她,讓她當時無法看清那最後的細節。
現在洛爾被血族審判官帶走,自己的轉生大計似乎又要破滅,錯過了這一次,不知道還要再等待多久才能遇到的人選。
奈莉爾有些惆悵地歎了一聲,她又要接受姐妹們在腦海裡不停地催促,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好吵,真的好吵……
就在她沉思之時,畫作空間的角落裡突然湧現漆黑的陰影,朝她迅速蔓延而來。
奈莉爾猛地抬頭,這才驚覺整張畫卷空間內不知何時竟然遍布著一道道黑色的鎖鏈,畫作完全不受控製地封閉。
怎麼可能?!她的領地在悄無聲息間被侵蝕!
下一秒,數不儘的黑色利刃朝自己湧來。
“等等——我能從血族手中把他救出來,靠這幅畫!”
陰影的利刃在最後關頭停了下來,隻差一點點,就要把奈莉爾紮成一頭刺蝟或者豪豬。
有著黑色長直發的女人自渾身冷汗直冒的奈莉爾身後走出,猩紅的目光落在身前洛爾的神仙藝術照上。
她微微一怔。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