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大人,你是何時回的家中?”謝希暮問。
包必覺得這女子可笑,回答:“審問完犯人,我就回去了,約莫是戌時。”
女子點頭,“如今已經是醜時了,包大人回家之後,不需要睡覺嗎?既然是要睡覺,就得更衣,可瞧包大人如今匆匆趕來,卻著了身官袍,難道不是早就知道了今夜會有人來,所以擔心得睡不著覺,在屋中輾轉反側,連衣裳都忘記更換。”
包必麵色一僵,“夫人這話說得太可笑了,我在家中自然要更衣,隻是聽聞了消息後,著急趕來,匆匆披上了官袍。”
“著急?”
謝希暮眼神在男人臉上遊移,略帶笑容,就算被駁回,語氣還是溫溫柔柔的:“大人若真是著急趕來,就會穿著裡衣褲前來,而不是到了緊要關頭還要更衣,
究竟是你覺得我和相爺不會遇到危險,還是覺得我們遇到了危險也無妨,你更完衣遲遲趕來,不緊不慢,哪裡說得上著急二字?”
包必:“我……”
分明人到了夜裡了思路會混淆,可包必卻瞧這女人思維極其清晰,比起白日裡躲在夫君懷裡受到驚嚇的模樣,現如今她冷靜聰穎得好像換了個人似的。
“還有。”
謝希暮繼續道:“就算對方身手再厲害,應天府他們是第一次來,如何能迅速摸清楚逃離路線,再者那麼多犯人,都受了傷,他們還能這麼快撤離,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非——”
她一字一頓:“有人裡應外合,配合他們逃離。”
包必臉色白了,“夫人這是何意?我是大趙在編官員,如何會幫助賊人逃離大牢,這可是殺頭重罪。”
“其實要證明是不是包大人夥同賊人很簡單。”謝希暮看了眼阿蟒,眼神示意屋瓦上的箭矢。
玄衣少年飛身上屋瓦,取下箭矢後躍了下來,恭恭敬敬遞到謝希暮手裡。
“賊人的箭矢,乃是軍中箭矢,與官衙中的箭矢可不一樣。”
謝希暮捏住箭矢,微笑道:“隻要大人將官衙中的箭矢取來,對比一下,就可以還大人清白。”
包必恍若晴天霹靂,下意識看向謝希暮手裡的箭矢,他竟然沒有想到這一遭。
“不必對比了。”
謝識琅凝聲:“我記得今日刺客用的箭矢是什麼樣的,和眼前這支,不同。”
包必癱坐在地,嘴唇囁嚅了幾下,蒼白又無力地狡辯:“不是我,當真不是我,真的…真的不是我…我沒有。”
“阿梁。”謝識琅啟聲。
阿梁很快命暗衛營將包必抓住。
“不是我!”包必高喊被拖了下去。
等院子裡空了,男子才問:“你覺得,包必為什麼要夥同賊人,劫獄。”
“包必的膽子怕是沒有這麼大。”
她看向他,“興許,是他的靠山讓他這麼做的,而這座靠山,有足夠的能力能夠保住他。”
包必曾對謝識琅說過,他在三皇子手底下乾過,那這靠山是誰,就不言而喻了。
“越來越聰明了。”謝識琅側身,垂下眼來,眸底翻卷過幾分笑色。
謝希暮抬眉,“是小叔叔教得好。”
“……”
聽到這個稱呼,謝識琅都快心梗了,偏偏將她一手教養長大的就是他,還真是沒有值得反駁的地方。
“日後彆再這樣喊我。”
謝識琅表情悶悶的,看上去不太高興。
“那…是哥哥教得好?”女子微微踮腳,上半身前傾過去,模樣過分乖順,就算他情不自禁生出什麼不該生的念頭,都被她這副模樣給逼得生生遏止。
眼瞧著男子耳廓邊緣暈開了一層紅粉,像是撲了層胭脂,聲音很小:“可以。”
……
回京時候路程放慢了許多,一是押了包必,擔心生變故,二則是謝端遠的箭傷沒有恢複好,慢些行路穩妥些。
好不容易回了丞相府,謝識琅先回宮去覲見,官家和太後的病情不知道怎麼樣,包必的案子隻能先放在一邊。
謝希暮回去後,先安排了一個大夫時刻候在謝端遠的屋子裡。
尋常老人家上了年紀了,摔一跤都是天大的事,有些就因為一個跟頭沒了命,更何況謝端遠還是挨了一箭,隻能讓人時刻守著靜養。
隨即,謝希暮又著筆給張木華寫了一封信,張木華是在她和謝識琅去揚州之時,就悄悄跟上了趙宗煬的隊伍。
她在途中曾給謝希暮寫過一封信,說自己留下了一封要闖蕩江湖的書信就一走了之,張家這段日子估計都鬨翻了天。
時隔多日,趙宗煬和蕭煥雙雙失蹤,謝希暮有些擔心張木華,同樣也想從她那兒知曉蕭煥和趙宗煬的消息。
信寄出去後,謝希暮才著手負責府中一應事務,他們出去了一段時日,府中還有些雜事需要她去處理。
謝樂芙一回來也病了,雖然平日裡身子結實,但路途顛簸,又受了好幾次驚嚇,沒熬住高熱了好幾日。
以至於謝希暮都來不及去問謝識琅宮中的事情,馬不停蹄在萬福院和謝端遠的院子裡奔波,謝識琅也忙,二人幾日都沒有打過照麵。
差不多過了幾日,謝希暮扶著謝樂芙下床走動了一陣,又有下人來報,說趙昇來了。
謝識琅不在,謝端遠養傷,隻有謝希暮這個當家主母去招待。
說起來,也是有好一段時日未見過趙昇了。
謝希暮重新換了身衣裳,才姍姍來遲,趙昇瞧見她後,眸底閃過了幾分驚豔。
趙昇記得,上回送親也未曾見過謝希暮,先前還是明慧和謝識琅在才見過這姑娘。
今日得見,雖然成了婚,女子卻沒流失少女之氣,雲髻高聳,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豐肌秀骨,那雙盈盈一水的眸子隱露笑意,煙水緋華裙襯得她氣度越發落落大方,鬢影衣香,鮮眉亮眼,我見猶憐。
趙昇隻覺得心跳都快了幾拍,見謝希暮款款福身,朝他笑道:“三皇子,久日不見。”
“夫人。”
趙昇忽然覺得自己叫的這聲夫人,不像叫謝識琅的夫人,而是自己的夫人,忍不住心猿意馬,清了清嗓子,“多日未見,夫人氣色是越發好了,不知是用了什麼保養方子?我也好叫府中幾個妾室學學,有夫人半分貌美,便已足夠。”
謝希暮聽到這句話,不易察覺皺了下眉。
她同趙昇好歹是同父異母,他身上流著和她相似的血液,這樣的眼神和言語讓她覺得很不適。
他還真是什麼人都敢起色心。
“三皇子今日登門,可是有什麼要事?”謝希暮直接轉移了話題,坐在了趙昇對麵,眼神示意曉真上茶。
“夫君不在,隻怕殿下要失望了。”
趙昇這才回過神,笑道:“不失望,今日來,本來就是特意要來找夫人的。”
“找我?”謝希暮抬眉,想過這人是來求見謝識琅的,沒想過這人是來找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