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端遠笑歎:“先前同你說了,聖上讓十郎給幾個學生講課,我們在揚州過了年,不好拖延太久,
到時候再將你家朝兒帶到京中,早些聽課,開春三月便是科考,早做準備,也好考個名次出來,到時候我們在京中為朝兒相看個好姑娘,這樣也就完成了你心中的一樁大事了。”
謝從善聞言麵上一喜,謝朝確實到了該成親的年紀了,先前一直待在揚州,謝從善還未挑出來個好的,但若是去了京城,由丞相府挑選,一定不愁找個好姑娘。
“那還要勞煩您和十郎費神了。”謝從善躬首道。
謝識琅從書房出來,阿梁緊隨其後,瞧男子臉色,疑惑道:“主子,為何方才老族長問起端王的事情,您要瞞下來。”
男子卻沒有回答阿梁的問題。
阿梁隻當自己問了不該問的事情,閉上了嘴,遙遙聽見一陣清脆的嬉笑聲和炮竹聲,混合成一片,熱鬨歡騰。
自家主子也跟著停下了腳步。
花園內,謝希暮蹲下了身子,捂住謝允兒的耳朵,將小娃娃環抱著,見謝樂芙點燃炮竹後,柔著聲問謝允兒好不好看?
炮竹燃得劈裡啪啦,白煙嫋嫋,女子水煙碧裙逶迤款款,狐裘圍脖毛茸茸的一圈,包裹住明豔動人的臉蛋,雪膚花貌,低眉淺笑。
“允兒,阿芙,這個給你們。”謝希暮莞爾一笑,將袖子底下壓著的東西交給二人。
謝樂芙驚訝道:“紅封?你還給我們準備了紅封!”
謝允兒小手抓著沉甸甸的紅封,十分好奇,謝希暮替她將紅封塞進腰上掛著的小兜裡,一邊笑道:“自然得給你們紅封了,恭賀新歲嘛。”
謝樂芙明顯是最激動的那個,連忙也將紅封塞進袖子裡。
謝識琅就這樣定定地瞧著她們。
園內枯樹恍若逢春,分明炮竹聲聒噪,可謝希暮就那樣怡然自得在那兒,便使得氛圍一片融洽自得,萬籟俱靜,世上萬物,在她跟前好像都失去了顏色。
一個響炮扔到了謝識琅腳邊,發出砰的一聲,他愣住的思緒這才回過神來。
“噗哈哈哈!”
謝樂芙捧腹大笑,“二叔,被嚇傻了吧,你瞧你愣的那樣。”
謝允兒躺在謝希暮懷裡,也跟著咯吱咯吱笑了起來。
謝識琅臉色垮了下來,走到她們跟前,看了眼謝希暮,語氣不明:“玩得很開心。”
看謝希暮這副模樣,是將他全然拋在腦後了,他一整日都在想她,她卻一整日隻惦記著玩。
女子聽了他的話愣了愣,“你要一起來放炮竹嗎?”
謝識琅麵色更臭了。
隻聽謝希暮懷裡傳出一道清脆的哭聲,讓眾人一驚,謝樂芙忙扔下手裡的炮竹,跑到謝允兒跟前,“允兒,你怎麼了?”
謝允兒賴在謝希暮懷裡抽抽噎噎的,時不時瞅謝識琅一眼,瞧上去很害怕。
“二叔,你嚇到允兒了。”謝樂芙皺緊眉頭。
謝允兒哭得更慘了,手死死抓著謝希暮的衣衫,“凶、凶。”
謝希暮拍了拍小娃娃的腦袋,輕聲哄道:“允兒乖,二叔不是在凶你,二叔隻是看上去凶,他很溫柔的。”
說著,她將小娃娃抱在懷裡,起身靠近謝識琅,哄道:“允兒瞧,二叔是不是生得很好看?”
謝識琅根本不知道這孩子怎麼說哭就哭了,分明他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姐姐、好看。”
謝允兒又悄悄看了眼男子,轉頭趴在謝希暮肩上,“二、叔,醜……”
阿梁忍不住瞥了眼自家主子的臉色,嗯,更難看了。
謝樂芙還從沒聽過彆說謝識琅醜,一時間都險些沒憋住笑。
“你叫我二叔,便不應該叫她姐姐。”
謝識琅盯著謝允兒,這副嚴肅的模樣,讓小家夥更畏懼了。
“我同她是夫婦,你該叫她嬸嬸。”
謝識琅還在肅聲教導,謝允兒都快嚇暈了,不停揮舞著手臂要跑。
謝樂芙連忙從謝希暮手裡接過小家夥,不滿地哼了聲:“方才還好好的,二叔你一過來,搞得大家都不高興了。”
謝識琅語氣冷了下來:“你說什麼?”
謝希暮連忙拉住男子,“好了,孩子都哭了,你少說兩句。”
謝樂芙朝男子做了個鬼臉,飛快抱著人逃之夭夭。
等人走了,謝希暮才無奈失笑:“你一個做長輩的,跟孩子鬥什麼氣?幼不幼稚?”
男子看著她,不悅強調:“你和我成婚了,也是做長輩的,為什麼不讓謝允兒喊你嬸嬸,反而跟著謝允兒一起喊謝朝哥哥,他算你哪門子哥哥?”
她驀然覺得這話分外耳熟,好像在夢裡聽過一般。
“你就這麼在意稱呼嗎?”
她細聲細氣道:“謝朝比我的年紀都大,又是與我從小認識的,他若是喊我嬸嬸,豈不是太怪了點,而且允兒年紀還小,根本不懂這些稱呼的,你有必要這麼在意嘛?”
有必要?
她還反問起他來了。
“謝樂芙跟你一樣大,她怎麼就叫得你嬸嬸?”
謝識琅心裡憋的悶氣可不少,這會子全說出來了:“若真是按照年紀來選稱呼,那我比你才大六歲,你做什麼喊我叔叔?”
謝希暮都快不記得上一次喊謝識琅叔叔是什麼時候了。
難道是昨夜喝醉了喊的?
對方顯然還在氣頭上,她隻好順著他的毛,“那我也喊你哥哥,成不?”
這個回答顯然在謝識琅意料之外,他的反應一頓,就瞧女子笑盈盈地抓住他胳膊,甜甜喊了聲:“哥哥,十郎哥哥。”
阿梁瞧男子耳朵連帶著臉頰一瞬間就紅了,憋住笑,拉過曉真默默退場。
謝識琅嘴唇動了兩下,“你…你彆想轉移話題。”
“我沒有想要轉移話題呀。”謝希暮眉眼彎彎,情緒極其平穩,“你慢慢說,我慢慢聽嘛,哥哥。”
“你!”
謝識琅就像吃了個悶虧似的,想說又說不出來,隻能任由女子牽著自己往院裡走。
住處離花園有些距離,約莫走了一盞茶的功夫,才回到住處,他的情緒也就逐漸平息了下來,回想起自己方才發脾氣的樣子,實在是有些難堪。
他從前不是這樣陰晴不定的人,他親人早亡,從小,他就克製著自己的脾性,慣來是冷靜自持的,可在麵對謝希暮時,卻渾然像是變了個人。
“喏,這個給你。”
一個嶄新的大紅封遞到了他的麵前。
謝識琅愣神,“你給我紅封作甚?我又不是小孩子。”
素來都是長輩給小輩封紅封,昔日謝識琅每年都會給她封,今年卻調轉了。
謝希暮朝他眨了下眼,“沒關係,你在我眼裡也和允兒一樣。”
這是在說他方才耍小孩子脾氣?
謝識琅悶悶哼了聲:“你白日裡想好沒?”
謝希暮一愣,“想好什麼了?”
他沒好氣看著她,“想好怎麼對我負責了嗎?”
原來還惦記著這事兒。
謝希暮沉吟了聲,猶豫道:“我也不知道怎麼負責,你說昨夜我對你動手動腳了,實在不行,你還回來吧。”
男子表情一僵,“什麼?”
“就……”
謝希暮趁男子沒反應過來,抓住他的衣襟往下扯,他被迫彎下了腰,還來不及說話,清甜的氣息便堵住了他的唇。
謝識琅還在懵神的狀況下,被謝希暮親了。
“喏。”
“就是這樣。”
謝希暮退開後,無辜地瞧著他,“還給你咯。”
謝識琅繃緊了身子,恍若一塊石頭僵持在原地,不敢置信女子方才對他做了什麼。
若說昨夜她做的那些隻是酒後失智,那方才她……
她這不是赤裸裸的調戲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