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疑,這屋子裡輩分最低的成了她。
阿梁和曉真端來茶,謝識琅和謝希暮各拿過一杯,一塊跪在了謝端遠跟前。
“從祖父,新婦給您敬茶。”
謝端遠聽到這聲落落大方的從祖父,看了眼謝希暮,對方恭順地垂著臉,將茶杯遞到了他跟前。
終歸是心裡歎了口氣,接過茶杯,“既然已經成了親,日後你們二人要和和睦睦,十郎在外有很多正事要忙,你作為謝家主母,要好好輔佐十郎,不可任性,你們攜手一起向前,才能讓謝家越來越好。”
這番話任重道遠,當真是謝端遠的心裡話,也算是他對謝希暮的認可了。
謝希暮微笑點頭,“是,從祖父。”
謝端遠接過了二人的茶杯,喝了兩口,將準備好的匣子交給謝希暮,“你如今是謝家主母,需得執掌中饋,十郎後院隻你一人,也無人為你分擔,你若有不懂的,可以問吳管家。”
吳管家是謝端遠親自帶出來的人,掌府中事務,的確老練。
謝希暮打開盒子看了眼,裡頭是丞相府對牌鑰匙,還有一些私產和田產。
謝端遠先前對她和謝識琅的事情百般阻撓,如今木已成舟,該走的過場也還是按規矩來。
“我老了,日後很多事情,都要靠你們做主。”謝端遠看著二人,“先前重陽,本來跟揚州本族說好了要回去,後來耽擱了,現下你們成婚了,我也想著過兩日全家一塊去趟揚州,跟家裡人也都見見麵。”
謝希暮未去過謝家本族,這次二人大婚也來得急,揚州那邊隻給了個消息,是該回去一趟。
給謝端遠敬過茶,老者看向謝樂芙,“該你了。”
謝樂芙指了下自己,忍不住咧開嘴角,“我?還有這種好事。”
“姑娘、姑娘。”
小釗撞了下謝樂芙,提醒:“是您給夫人敬茶,不是他們給你敬。”
“啊?”謝樂芙瞪大了眼,可規矩就是規矩,她隻好從阿梁手裡取來茶杯,慢吞吞走向兩夫婦。
謝識琅看向女子,“坐吧。”
謝希暮坐在男子身側,抬眼看向朝自己不情不願端著茶杯過來的謝樂芙。
“要不算了吧。”她笑道。
“禮不可廢。”謝端遠凝聲,其實這也是為了謝樂芙做打算。
他年紀大了,謝識琅對謝樂芙本身沒多少感情,日後若是他熬不住了,這丫頭的婚事,還要勞謝希暮費神,自然得讓謝樂芙和女子搞好關係。
“大姐姐請喝茶。”謝樂芙將茶杯送過來。
謝希暮剛準備接過,隻聽身側男子不輕不重咳了聲。
謝樂芙改口:“請二嬸嬸喝茶。”
謝希暮忍俊不禁,道了聲多謝,接過了小丫頭遞過來的茶杯,淺淺抿了口,繼而從阿順手裡取來一個匣子,遞給謝樂芙。
“這是什麼?”謝樂芙好奇地打開匣子看了眼,裡頭是一枚碩大的夜明珠,外圍鑲嵌了一整圈金山金海,珠體晶瑩剔透,泛著幽綠色的光芒。
紅配綠,樂芙嚴選,是她的品味。
“這得值多少銀子啊?得有我七八年的月例了吧?”謝樂芙開心得露出大牙花子,驚訝地看向謝希暮,“你這是送我的?”
謝希暮嗯了聲:“你喊我一聲二嬸嬸,我也該如你二叔般疼愛你。”
謝識琅心裡略為驚訝,倒是沒想到謝希暮給謝樂芙還備了份禮,隻是奇怪,他所備的嫁妝並沒有這種夜明珠,包括梁、蕭和太後送來的禮單他也瞧過,並沒有這珠子。
難道是謝希暮拿體己錢買的?
她平日裡月例的確豐厚,可平日裡朝暮院花銷也大,什麼時候存了這麼多錢了?
“二嬸嬸,我太愛你了,日後我要給你們當牛做馬,給你們的孩子換屎尿片。”謝樂芙抱住謝希暮,說出的話也是糙得不能再糙了。
謝端遠看不下去,讓幾人下去再鬨。
謝識琅大婚,官家特意批了幾日假,前兩日都是在謝家度過,等到第三日便是回門禮。
謝識琅差人準備了幾車禮,帶著謝希暮去了崔宅。
謝希暮的父母不在了,崔家大房便算作是她的娘家,自然得去拜見。
白日裡,謝識琅陪崔皓在書房裡下棋,楊夫人則是關心謝希暮,問了幾次謝識琅待她如何,謝希暮都是笑盈盈答很好。
其實不用謝希暮說好,楊夫人也看得出來,謝識琅心裡隻有謝希暮,自然會待她好。
今日他們是要在崔家過夜的。
到了晚間,一家人用了飯,雖然除了謝識琅,在場的都知道這親戚身份不真,但楊夫人和崔皓照顧了謝希暮一陣,是真拿她當女兒的,飯桌上對謝識琅也是提點了好幾次,要好好待謝希暮。
用過飯,謝希暮二人回了原來的院子。
還是依著在謝家的規矩,謝希暮睡主屋,謝識琅住隔壁。
不過用晚飯時,也不知是不是崔皓過於高興的緣故,喝了不少酒,楊夫人勸都勸不住,謝識琅也隻好陪著崔皓喝,最後二人都喝了不少,崔皓還是被楊夫人扶回去的。
謝識琅倒還清醒些,自己能走回去,謝希暮差人煮了醒酒湯後,自己送去了隔壁屋。
屋內燭火昏昏,被褥已經被掀開,謝識琅也脫下了外袍,顯然是準備休息了。
瞧謝希暮來了,他還有些詫異,“你怎麼過來了?”
女子將醒酒湯端進來,看謝識琅神態有些迷離,眸底渙散,顯然是酒勁上頭了,“喝點醒酒湯吧,免得明日醒來不舒服。”
謝識琅接過湯,抬頭看了眼謝希暮,女子身著裡衣,外頭隻披了件狐裘外套,墨發猶如河流傾灑下來,纏住了腰肢,勾勒出曼妙身段,皓齒朱唇,顧盼生姿,勾人神魂顛倒。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他現在一點都不想喝醒酒湯。
隻想吻她。
謝希暮看對方沒有動作,本想提醒,卻腕上一緊,身子驟然被拉了過去,有力的臂膀牢牢攬住她的後腰,他傾身下來,直勾勾地盯著她。
“……”
謝希暮愣了,“你…喝多了?”
謝識琅眉頭一點點皺了起來,眸底倒映出女子詫異的麵龐,他卻越發委屈,“為什麼?”
謝希暮更迷惑了,心道這人真是醉了,詢問:“什麼為什麼?”
謝識琅不滿地瞪著她,一字一頓:“你好壞,為什麼趕我去彆的屋子睡?”
“……”
好吧。
真醉了。
她正欲開口,哪知屋外響起楊夫人的聲音:“希兒,我看你們沒睡在主屋,歇了嗎?”
謝希暮一個激靈,連忙拽住謝識琅,將人拖到了榻上。
白日裡為了應付楊夫人,她隻稱和謝識琅一切都好,若是讓楊夫人知道他們分床睡,一定會叫人擔心。
“伯母,我們剛歇下,您進來吧。”她對外道。
楊夫人推門而入,見二人已經躺了下來,笑道:“方才你伯父給他灌了不少酒,我給十郎準備了醒酒湯,你給他喝下吧。”
謝希暮剛想應下,沒想到身側之人滾動了兩下。
“唔……”
男子被沒理由地拽到榻上,一時氣悶地瞪向謝希暮,根本沒管楊夫人還在,哼道:“你好壞,你不回答我的問題,還要拉我做不軌之事。”
屋子裡本就很安靜,男子的話一出來,頓時陷入了一陣更誇張的沉寂。
謝希暮麵熱起來,一把捂住男子的嘴,小聲提醒:“彆胡說。”
掌心卻被一陣溫軟濡濕掃蕩。
她驚了下,隻感覺被子底下,謝識琅將雙手張開,牢牢抱住了她的腰,一股腦將臉埋進了她懷裡,嘟囔道:“夫人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