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樂芙指了下蒸屜,“在給郝長安做月團呢。”
聽到這幾個字,謝識琅動作一頓,看向謝希暮,“你在給郝長安做月團?”
就連他都沒有嘗過謝希暮做的月團。
她竟然是給郝長安做的?
謝希暮還在檢查蒸屜裡的月團如何了,也沒關注男子越發僵凝的神情,“是啊,就是不知道這一屜做得如何。”
謝識琅心頭一緊,瞧對方如此專注地為彆的男人做糕點,胸口就像堵了一團鬱氣驅散不開。
“二叔,你是不是也饞了,待會兒讓大姐姐分出來一個給你嘗嘗。”謝樂芙瞧男子的臉色怪怪的,才忍痛決定將待會第一個出爐的讓給他。
分一個給他?
謝識琅從中竟然品出了幾分自己被施舍的味道,麵色更加難看。
謝希暮也回過神來,“很快就好了,小叔叔先坐,我待會兒給你拿出來。”
“不必了。”
這又不是做給他吃的,他謝識琅才不會吃嗟來之食,冷臉看了謝希暮一會兒,對方卻沒覺出他的不悅來,故而甩袖離開。
“二叔這是吃了炸藥了?好心拿給他吃,他還不樂意。”
謝樂芙看男子憤憤離去,翻了個白眼,“不知好歹。”
謝希暮先前當真沒反應過來,直到男子走了還有些懵,“他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仲秋節當日,謝希暮和謝樂芙陪著老族長用了頓中飯,謝識琅在宮中忙碌過了午時才回來。
謝端遠身子還是沒恢複過來,而寶塔山路途不近,他隻讓謝識琅帶著家裡幾個姑娘去放燈。
本來這種活動琉璃是不會缺席的,可這次卻不見人。
謝希暮坐在車裡,才聽謝樂芙道:“聽說好像是感染了風寒病了,倒是蹊蹺。”
阿梁在外趕車一邊同謝樂芙聊道:“最近得風寒的人可不少,就沒幾天前,有一天下暴雨來著,阿蟒出院一趟回來後還染了風寒。”
謝識琅雖然坐在車內,卻沒有摻和幾人的聊天,而是握住書卷自顧自看書。
謝希暮掃了眼角落不愛搭理人的男子,隨即笑笑:“現下入秋,容易生病,還是得保重好自己的身子。”
上回謝希暮同張木華約好了一起去寶塔山,不過因著張太尉在謝家受了氣,張木華自然不好同謝家一同出行,最後是乘自家馬車,與謝希暮在寶塔山碰麵的。
“喏,這山上鋪子少,這是我從自家帶來的。”張木華瞧見謝家馬車停好,才迎了上去,正好將酒遞給謝希暮。
這一幕恰好落在謝識琅眼底,要知道素來這兩個姑娘話說得很少,想來是那回在謝家謝希暮追出去才搭上的。
“丞相。”
張木華見男子也下馬車,倒是不避諱,大大方方拱手行禮。
謝識琅頷首,吩咐阿梁將車內準備的燈籠拿下來。
謝樂芙同張木華慣來沒什麼好聊的,打過照麵後,就跟著人群一塊去山頂上放燈。
往年來寶塔山放燈的遊人繁多,今年倒是一隻手都數得過來有幾家人。
“看來是端王在城中舉辦的慶典將人都吸引去了。”
張木華陪謝希暮一塊來放燈,隨口聊到了趙宗煬。
沒想到身後傳來男子的笑聲:“華子,真沒想到你對本王的動向竟如此了如指掌。”
兩個女子側身,才瞧見謝識琅同趙宗煬並肩走來。
“端王殿下如何來了?”謝希暮福身見禮。
趙宗煬抬眉笑道:“我將京城裡的事都辦好了,不過我這個人素來喜靜,京城裡人太多了,我知道你們每年都來這兒,便想著過來瞧瞧。”
“喜靜?”
張木華麵上的嘲諷都要溢出來了,“從前倒是不知道端王殿下如此高雅。”
“華子,本王看在上回你將本王從水裡救了出來,不跟你計較。”趙宗煬哼了聲。
謝樂芙從人堆裡出來,“我方才聽人說半山腰有家很好吃的麵食鋪子。”
謝希暮瞧著小姑娘對麵食鋪子感興趣,詢問:“你不是還想去看照夜清嗎?”
謝樂芙左右為難:“那咱們先去看照夜清,待會兒再去吃。”
左右趙宗煬來寶塔山也無事乾,一聽有照夜清看也來了興致,便跟著幾人一塊去謝樂芙所說的落瑩之地。
一行人走了一刻鐘,繞到了後山,已經遠離了人跡,才發覺謝樂芙說的落瑩就是一片深林,日頭已經落下,但照夜清卻還未出現。
謝樂芙等了半晌就沒耐心了,揉著肚子嚷嚷著要去半山腰吃麵食。
趙宗煬將自己的護衛借給小姑娘下山,又等了片刻,張木華還是沒瞧見有照夜清的跡象,“當真有照夜清看嗎?”
在京城時房屋過多,樹木少,故而平日很難瞧見照夜清。
謝希暮四處打量,隨即指了遠處一個廟宇道:“現在時辰尚早,要不咱們去廟裡轉轉?”
張木華搖頭,“我不太感興趣,你們去吧。”
趙宗煬聳了聳肩,顯然也沒有興致,對謝識琅道:“你陪希兒去吧。”
從深林到遠處的廟宇有一段泥路,不太好走,謝希暮一個人,謝識琅自然是不放心的,故而抬腳先往廟宇的方向走。
謝希暮見狀也識趣跟上。
入了廟,謝希暮才發覺這裡頭供奉的是觀音娘娘,隻有兩個和尚照看香火,人不多,但廟裡還算乾淨。
謝希暮添了些香油錢,隨即熟絡地跪在蒲團上,閉目凝神。
謝識琅並沒有上前一同跪下,他本就不信神佛,視線一直緊緊粘在女子的身上。
她今日著的是碧緋萃流蘇蝶百迭裙,為了搭這身裙裳,特意簪了淺綠寶石珠釵,襯得肌膚白皙,雙手合十間,薄袖墜落,露出一截細膩雪白的腕子,戴著福鐲很是溫柔乖順。
他的目光從福鐲上掠過時,眉心一皺,倒是沒想到謝希暮日日戴著梁鶴隨送的鐲子。
叩首之際,美人烏發順著方向垂落,白玉頸曲線流暢纖細,楊柳腰肢也被衣裙緊緊勾勒出來,再往下可見那處飽滿圓潤,又與她身子的其餘部位很不一樣。
“小叔叔怎麼不過來拜一拜?”
女子清音落下,才讓謝識琅飛快回神,麵龐不自覺被點燃,或許是過於心虛,這才順著女子心意跪在了一旁,學著她方才的模樣跪拜。
她無聲瞧著閉眼凝神的男子,唇角不自覺上揚。
都說佛渡正緣,她隻盼和他的緣越深越好。
寺廟內幽靜祥和,可另一邊的深林卻截然不同。
混亂的腳步聲逼近之際,張木華立時察覺不對,“有刺客。”
趙宗煬還在專注找照夜清,一聽這話都懵了,“哪裡有刺客?刺客在哪裡?”
此話剛落下,十多個黑衣人便從深林後湧了出來,不過多時便將二人包圍了起來。
“老大,怎麼還多了個人?”
領頭的黑衣人眯起眼,看向趙宗煬,“你是謝識琅?”
趙宗煬指了下自己,一臉錯愕,“不是啊。”
領頭黑衣人皺眉,隨即看向張木華,“你是謝希暮?”
張木華倒是沒否認,質問道:“你是誰派來的?”
黑衣人不回答她的問題,對手下人擺了下手,十多個人登時往他們的方向逼近。
趙宗煬一個箭步擋在張木華跟前,“彆怕華子,上回你救了我一命,我會武功,這次,我救你。”
男子俊臉滿是英勇不屈,瞳仁裡反射出堅韌正義的冷光,令張木華微微一愣,視線還未在趙宗煬的臉龐上停留多久,眼前的人忽然成了一道拋物線,俊臉扭曲成了麻花。
黑衣人將踹趙宗煬的腿緩緩放下,“英雄救美在我這兒是不過關的。”
“咳咳咳!”
趙宗煬被踹到樹邊,險些吐血,破口大罵:“你他娘的,怎麼還玩偷襲啊。”
領頭黑衣人一個躍步,拔劍砍來。
趙宗煬隻瞧女子身影淩厲奔來,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以劍鞘相抵,飛身側踢,一記有力的重踹將領頭黑衣人踹到了遠處。
對方倒是吐了口血,“她會武功?”
“廢話。”
張木華刷的一聲拔劍出來,歪了下腦袋,劍鋒直指黑衣人,“沒看見老娘手上的劍?”
趙宗煬忍著腹上的劇痛,艱難地爬行到張木華腳邊,“華子,搭把手。”
“你不是練過武功嗎?”張木華將人提起來,滿臉寫滿了嫌棄,“你練了多久啊?”
趙宗煬緩緩比出兩根手指頭。
“就兩個月你還在這兒逞能?”張木華都被氣笑了。
趙宗煬慢慢搖頭,“兩個時辰。”
“……”
領頭黑衣人快速起身,指揮道:“快殺了他們!”
就算張木華會武功,可對方人多勢眾,加上還有個拖後腿的趙宗煬,勝算太小。
趙宗煬撿起樹樁子旁邊的木棍,吼道:“華子你先走,我跟他們決一死戰!”
他的話還沒完全說完,手便被張木華牢牢握住,“快跑!大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