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謝希暮梳妝打扮後,與謝樂芙坐在車上等了良久。
謝識琅才跟著謝端遠出來。
“二叔,你們怎麼動作這麼慢?我和大姐姐都等了你們好久了。”
謝識琅抬眼,淺望了眼車簾內另一個女子,卻又很快不漏痕跡移開。
謝希暮瞧出男子走路的姿勢有些奇怪,像是哪裡受了傷一般,素日裡都是脊背挺直,今日卻有些塌下來。
“小叔叔,你……”
謝端遠很快打斷了她的話,“你們坐這輛馬車,我們去前麵那一輛。”
她看向謝識琅,發覺謝端遠走後,他也緩慢跟了上去,步伐比往日沉很多。
“奇了怪了,平日裡不都擠在一起,還說行事不要張揚,今日怎麼改乘兩輛車了?”
謝樂芙吐槽著一邊拿糕點墊肚子,“不過也好,這樣位置大些,還足夠我躺。”
謝希暮沒說什麼,坐回了原位,隻是沒忍住多瞧了兩眼前頭的馬車。
張貴妃是皇帝寵妃,往日生辰宴風光大辦,可今年卻不同,朝堂紛亂,她兒子也在趙啟麵前失了心,好在趙啟還是心疼女人,隻是吩咐宮人不要為生辰宴太過鋪張。
太後本就不喜張貴妃,在這個節骨眼上再生事端,張貴妃也不是個傻子,簡單操辦後,請了幾家重臣入宮來同賀。
紫宸殿內,席麵簡單雅致,朝臣連同親眷入座。
謝樂芙挨著謝希暮,一邊悄悄看太後身邊的女人,一邊八卦:“都說張貴妃生得美貌,上回去湯山沒瞧見,今日可算是一睹風光了,不過貴妃都這個年紀了還有如此顏色,難怪叫官家寵愛了好些年。”
謝希暮隻是敷衍:“吃飯的時候彆說話。”
謝樂芙沒好氣地白了眼女子,卻忽然發覺些不對勁,“謝希暮,我怎麼覺得你和張貴妃還有些相像呢?”
“胡說八道。”
謝希暮回話時,語氣與平日裡不同,是難得的不耐煩。
“怎可拿我與貴妃比,這話若是傳出去,你是要受責罰的。”
謝樂芙心裡嘀咕明明是誇謝希暮的話,偏偏這女的不識趣。
歌姬舞姬隨著開席款款入殿,隻瞧一眾女子裡,一個身著暖白流蘇薄紗留仙裙的女人尤其出眾,腳踝和小腹綁了極細的紅繩,眼眸自然流露出嫵媚風情,那晃動自如的楊柳腰和長腿讓許多男人都移不開眼。
“嘖嘖嘖。”
謝樂芙忍不住評價:“這女的要是生在我們村,一定會被我娘打斷腿。”
如此妖嬈尤物,真讓謝樂芙腦子裡為數不多的詞彙裡蹦出來一個,禍國殃民。
“而且你不覺得,這個女的一直瞧著咱二叔嗎?”
謝希暮聞言緩緩看向前頭的謝識琅,男子倒是不動聲色喝酒,一個眼神都沒給殿中跳舞的美人。
“好——”
坐於殿前的趙昇鼓掌道:“本殿記得這曲子是丞相最喜歡的平沙落雁,丞相覺得如何?”
謝希暮打量著謝識琅,他眼皮子都未掀開,隻是淡聲:“曲子不錯。”
曲子不錯,卻沒說人。
太後笑了聲,看向殿中美人,“倒是個貌美的,是何出身?”
美人福身行禮,嗓音婉轉動聽:“回太後娘娘的話,臣女姓賈,喚琉璃,出身揚州,父親是前任知州。”
趙昇接過話頭:“祖母,這姑娘乃是我家夫人母族妹妹,她父親為公事操勞病逝,現下來了京城暫住。”
“倒是個可憐見的。”太後眸底微動,發覺座下男子不動如山。
張貴妃笑道:“沒想到三皇子的夫人妹妹舞技竟然如此絕妙,本宮還以為是外頭哪個樂坊出來的。”
此話一出,趙昇麵色險些垮了下來,要知道這個女人出身的確不好,還是他費了些功夫才重新打造了一個身份,張貴妃這話無異於拆穿他。
“琉璃舞技拙劣,早聽聞貴妃娘娘華貴萬千,昔日舞技亦是卓絕,琉璃自歎不如。”琉璃語氣恭敬,說出的話卻是直紮張貴妃痛處。
要知道,張貴妃便是教坊司出身,因為一舞被趙啟挑進了後宮中,張貴妃唾棄琉璃身世卑賤,琉璃便反擊二人出身平等。
“嗬嗬。”太後難得看張揚驕橫的張貴妃吃癟,朝琉璃擺擺手,“過來,讓哀家瞧瞧你。”
琉璃大大方方上前,讓太後頗為滿意,看向趙昇,“這姑娘可尋了婆家?”
趙昇掃了眼謝識琅,伶俐地接話:“婆家是未找,隻是這丫頭心裡有人。”
“哦?”
太後笑問:“你有心上人了?”
謝希暮瞧著祖孫倆在這兒演戲,嗤意險些浮現麵龐,隻見琉璃羞怯地瞥了眼謝識琅,而後飛快低下腦袋。
“原來是喜歡咱們十郎啊。”
太後笑聲爽朗,“不如哀家今日就撮合一樁好事,你身世不高,若讓你當十郎側室,可願答應?”
琉璃麵紅耳赤,看向謝識琅,沒有先答話。
“太後怕是吃酒吃醉了。”
席麵上的目光都齊刷刷落在謝識琅一人身上,他冷不丁開口,看都不看琉璃,便道:“臣還未娶正妻,如何能有側室,加之臣無心風月,太後還是收回成命吧。”
太後笑意一僵,輪到一旁的張貴妃得意了,“太後娘娘也說了,這姑娘身份低微,如何能配丞相,就算是側室,隻怕也太過勉強了吧。”
趙昇攥緊拳頭,他本就是想找機會將這女人塞進謝識琅的後院,卻又擔心直接送給謝識琅,對方不會答應,這才勸說了太後好一陣時日,這才有機會與太後串通一氣來演戲。
張貴妃卻來搗亂,想來是還在記恨趙玥之事。
“丞相二十有餘了,這些年來為了朝政一直殫精竭慮,祖母也是想要丞相能夠有人陪伴在左右,貴妃娘娘怎如此不通情理?”
趙昇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謝家滿門忠烈,丞相現如今卻無子女,實在是太過淒涼了些。”
趙宗煬坐在一邊喝酒,早就想開口堵這家夥的嘴的,不料蕭煥按住了他的手,看模樣不想讓他在此刻插嘴。
“太後的心意,老臣明白。”
忽的,謝端遠從席間起身,緩緩走向殿中。
“老臣為十郎從祖父,也是謝家前任族長,太後和三皇子為十郎的憂心實在不堪辜負,老臣作為表率,願意接納此女入謝家門楣。”
謝希暮眉心幾跳,沒想到連謝端遠也是個老糊塗了,竟然主動出擊,替謝識琅做了決定。
“都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太後打量著謝識琅的情緒,“十郎,你從祖父已經開口了,你覺得如何?”
謝識琅餘光內全都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正盯著他瞧,心尖好像被緊緊攥住,又痛又癢。
他緩緩起身,走到謝端遠身側,躬首清聲。
“太後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