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都隻是在謝識琅跟前才保持和氣溫柔。
你一言我一語,氣氛眼瞧著就要劍拔弩張起來。
賀仲景沒忍住拍了下桌子,喝聲道:“好了,大局當前,你們不想法子,還有心思在這兒吵架,是嫌事情還不夠多嗎?”
“……”
隻聽桌案上傳來幾道擊叩聲。
眾人齊齊看向座位之上的上官。
他們都處於中年了,而這位上官雖然年輕於他們太多,行為處事卻十分有英才大略。
剛入朝為官時,誰都看不上謝識琅,以為這人不過是仗著有幾分聰明才能混得風生水起。
可一步步走到今日,眼瞧著謝家少年郎成長為今日的肱骨之臣。
朝堂上沒有一個對謝識琅不敬佩的。
“其實……”蔣毅瞥了眼桌案上的年輕男子,“下官有個拙見,不知該不該說。”
賀仲景蹙眉,“有話直說就是。”
蔣毅深吸一口氣:“四公主這些年來,一直愛慕丞相,若是丞相願意娶四公主,自然而然也成為了皇室中人,也就可以執掌玄武大軍抗敵北齊。”
“你……”
龔瑾聽了這話,第一個念頭就是覺得荒謬,語氣加重:“你瘋了不是,丞相已經娶妻,又怎麼能娶公主。”
賀仲景看了眼謝識琅的位置。
“有何不能?”蔣毅表情嚴肅,“先前賀正使同官家說了丞相單獨給河間府下命令的事,不就是為了讓官家懷疑謝家嗎?”
“那如何能混為一談。”
龔瑾將茶盞拍在桌上,“賀正使這麼做,的確是為了讓官家疑心謝家,謝家和張家如今在明麵上站在了一起,官家懷疑謝家,也就是懷疑張家。”
賀仲景是故意而為,讓趙啟懷疑張家和謝家聯合起來要做什麼,從而達到無法相信張家的目的。
“這樣已經很足夠了,你又何必再拆散丞相和夫人的婚事呢。”
龔瑾此人平生最注重禮節厚道,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是他最痛恨的事情。
賀仲景方才聽了許久,而年輕男子也是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什麼。
“其實這件事,也不是不能商量。”賀仲景忽然出聲,令其餘幾人都齊齊抬起臉。
“丞相,隻是取決於你的決定。”
“若是願意娶四公主為平妻,官家一定會信任你,將玄武大軍交給你,這樣端王殿下也有出頭之日,將二位皇子都壓製下來。”
案上男子眼瞼微動,半晌,才抬起臉來,那漆黑的瞳仁裡流轉著意味不明的神色,寂若夜色。
“……”
“……”
明理院書房的言論很快就結束了,阿梁守在書房外,相繼送幾位大人從後門離開,等回來時,年輕男子還坐在書案前,不知道在想什麼。
“主子……”
阿梁走進書房,輕聲提醒:“入夜了,您還不回去,夫人會擔心的。”
謝識琅緩緩起身,半晌才嗯了聲:“回朝暮院。”
穿過花園,臨近朝暮院的方位傳來隱隱約約的談話聲。
“原來夫人早就知道了。”少年自嘲一笑,令謝識琅腳步停了下來,看向院子外說話的二人。
謝希暮神色不顯,“事情都已經說清楚了,井小伯爺日後也不會來了,就說到這兒吧。”
女子準備轉身離開,卻被少年扯住了衣袖。
井繁眼睛紅了,視線落在手心裡那半片絲滑的衣袖,好像沾染了女子身上淡淡的清香。
“先前是我做錯了,夫人,我不求你的原諒。”
井繁哽咽,緩緩彎下了腰,躬身作揖。
“很謝謝你這樣照顧我,今日我本來也不想的,但是…我的家族在皇室麵前實在是太不值一提了,四公主要我做的,我拒絕不了。”
“我知道,這樣的話對你而言已經是廢話了,我不奢求你動容。”
一滴滴熱淚落在謝希暮手背上,也落入謝識琅的眼中。
“夫人,多謝。”
少年在女子麵前彎下了腰,落下這句話後,才轉身離開,再也沒有回頭,或許也是不敢麵對謝希暮。
謝希暮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麼,直到謝識琅走了過來,她才緩緩回過神來。
也是擔心謝識琅會吃醋,她連忙解釋:“方才……”
“我聽到了。”
謝識琅承認得倒是很利落,視線直白地落在她臉上。
“井繁是趙柔派來的?”
他靠近過來,倒是沒有謝希暮想象中的不悅。
“嗯。”
謝希暮應了聲:“從一開始我就猜到了,隻是我想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麼,今日的事情,也是我乾的。”
謝識琅絲毫沒有驚訝,平平淡淡的神情,倒像是早就猜到了。
“你會不會覺得我有些不近人情?會不會覺得…我有點狠……”
謝希暮看向男子,不等她話音全落下,整個人便被騰空抱了起來。
忽然失重讓她連忙抱住了他的脖頸,有些驚訝,“你…這是做什麼?”
謝識琅抬起眼來,靜靜地瞧著她,眼神裡流動的幽黯讓人琢磨不透,“你很好,不要妄自給自己下這麼壞的定義,這樣我會不高興。”
謝希暮聞言愣了下。
謝識琅一整日都奔波在政事和雜事裡,隻有在謝希暮麵前,他才會流露出淡淡的疲倦,就像此刻,他抱著她,將臉輕輕地埋在她懷裡,嗅她身上清甜的香氣。
“怎麼了?”
謝希暮摸了下他的頭頂,“你怎麼看上去怪怪的?有什麼事嗎?”
男子沉默了須臾,“有點累了,還有……”
謝希暮不解,“還有什麼?”
謝識琅漆黑的瞳仁裡倒映出明豔動人的女子,瞧見她,胸膛裡那洶湧不息的跳動才會提醒他還活著。
“謝希暮。”
他忽然叫她。
她嗯了聲,彎起唇,很是溫柔的模樣,“怎麼了?”
他毫不掩飾眼裡的欲色,直勾勾盯著她,“我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