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老太醫沒有坐下,反而直直站在原地,讓謝端遠泡茶的動作都有些遲疑。
“我那孫媳婦,是個溫柔妥帖的,行事沒出過什麼差錯,方才你見過了,覺得如何?”謝端遠以為是謝希暮哪裡得罪了老友,才讓賀老太醫反應怪異。
賀老太醫抿唇,“人倒是很不錯的,方才不過是短短相處片刻,夫人的確懂事乖順。”
謝端遠隱約察覺了什麼,“那你這是……”
賀老太醫歎了口氣:“你孫媳婦的傷,傷及了根本,怕是日後要孩子會有些困難,我雖然加了兩味藥,但隻能調理她的身子,對於根本,恐怕回天乏術。”
賀家是醫藥世家,從祖上開始就是宮中太醫,賀老太醫當年亦是太醫院的頂梁柱,醫術高明,他診過的病幾乎沒有誤診的情況。
隻聽啪嚓清脆一聲,那盛滿龍井的杯盞摔了個稀零粉碎。
“……”
謝端遠過分訝然而致失聲許久。
謝家同尋常鐘鼎世家不同,是靠功勳軍功,一槍一劍打出來的武將世家,如今到了手眼通天、萬人敬仰的高位之上,自然是無比看重子嗣。
謝識琅本就是本族獨苗,謝老將軍隻剩下這麼一個兒子,娶了謝希暮後,沒有再納任何女子。
謝端遠先前早就盼望二人能儘早誕下子嗣,這也正是賀老太醫猶豫不決之處。
“你說生孩子有困難,究竟是多困難?”謝端遠臉色慘白。
賀老太醫自然要安撫老友的,“倒也不是下了死定論,至少五年內不能有孩子。”
“是怕孩子保不住?”謝端遠追問。
“不。”賀老太醫表情凝重,“若隻是孩子保不住是小事,夫人這次傷了根本,五年內有孩子,就算懷上了,也難以生下來,甚至有性命之危。”
懷上孩子有困難,生下孩子有性命之危,倘若捱過這五年,能不能有孕都是未知數。
謝端遠清楚自己的身子,能活上五年都是奢望,謝識琅愛謝希暮深重,就算知道此事,隻怕也不會有所作為……
“說來,夫人是為了相爺傷了身子。”賀老太醫欲言又止:“端遠,你要不要先同相爺說過?”
“……”
謝端遠呼吸急促了一陣,好在賀老太醫及時給人紮了一針,才緩過一口氣來,轉而抓緊了賀老太醫的手,“鐘鳴,我記得你家孫女至今還未婚配……”
若非二人是老友,此話一出,隻怕要傷了情分。
賀老太醫的確有一孫女,性情樣貌極好,隻是一直沒碰到合適的人,才蹉跎到如今摽梅之年。
謝識琅固然好,賀老太醫也很欣賞這個年輕人,隻是…謝希暮為了丈夫損傷自身,若是讓他孫女入府,隻怕會生矛盾,而且此事說出去確實不大好聽。
“容瑜這孩子心思重,我怕是左右不了。”
賀老太醫見老友這般心急如焚,隻好道:“我回去同她說說。”
謝端遠反握住老友的手,急切道:“明日就讓她來府上吧,我設法讓她同十郎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