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2 / 2)

中途,他們都睡著了。

醒來時,冉羽遲發現安雪已經不在身邊。

客廳的燈是亮著的,冉羽遲走了出去。

他看到安雪正蜷縮在沙發上,手中握著一柄匕首。

他撕破了人造皮膚,發了瘋一樣在自己的右手上刻字,可是他沒法留下一個字,構成他右半邊身體的是全世界最堅硬的金屬,匕首不可能留下半點痕跡。

可他卻偏執又麻木的,一下一下的刺向自己,金屬碰撞聲響徹耳畔。

“安!”在安雪又一次抬起手時,冉羽遲阻止了他,“你在做什麼?!”

安雪抬起頭,他的眼睛是紅的,他的身體無助又絕望的顫抖著:“我不想忘記你,冉羽遲,我不想讓你消失,我不想當做你從未存在……”

“不可以冉羽遲,你不可以消失,不可以!!”

冉羽遲扔開匕首,心疼的看向安雪:“安,你冷靜點。”

“怎麼冷靜?”安雪,“我不可能輸給世界法則,我能想到辦法……”

“冉羽遲,我想記住你……我想……”

安雪的話沒有說完。

冉羽遲讓他睡著了。

他摟住昏睡的安雪,替他修複好右手的人造皮膚,橫腰將他抱回房間中,替他蓋好被子。

冉羽遲跪坐在床邊,靜靜的凝視安雪的臉,良久,他又站了起來。

他先是將房間整理好,又整好客廳,從櫃子裡找到一個白瓷瓶,擺在客廳的茶幾上。

天漸漸亮了,緩緩翻起一片魚肚白,冬天的清晨總是來得很晚。

冉羽遲出了門。

他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走了很久,感受撲麵而來的風。

這讓他想起在雪山中通安雪一起走過的路。

那時候他有安雪,現在他隻有一個人,以後……也隻有一個人。

但是這沒有關係,他會帶著和安雪一起的記憶生活下去。

鬼的壽命是漫長的,所以,鬼也是專注且深情的。

在漫漫餘生中,他們隻會愛上一個人,也隻會記住一個人。

冉羽遲在一家花店前停下腳步。

花店的老板是個年輕的小姑娘,看到門口駐足的客人,甚是驚奇:“您來得真早!很少有人這個點出門!您是想買些什麼花?”

“麥稈菊。”冉羽遲說。

“有的有的。”老板熱情的將冉羽遲迎進店裡,“就是還沒包裝,您等我一會。”

老板是個善聊的人,又或許是看冉羽遲長得好看,忍不住想要多和他說幾句話。

“您怎麼這麼早來買花呢?”

“我一會要出趟遠門。”

“趕飛機麼?也是,再晚點撞上高峰期就該堵了。”老板剪下花枝,說道,“麥稈菊寓意永恒的記憶,是一種長情的花,並且很好養活,隻要泡在水裡,就不會枯萎。”

老板將包裝好的花束遞給冉羽遲,順嘴問道:“您是要送給愛人麼?”

冉羽遲接過花束,忽然不動了。

老板很是疑惑,又問:“您怎麼了?”

“我不想走……”冉羽遲的聲音很低,有種退潮之後沉澱下來的絕望,“我該怎麼辦……我一點也不想走……”

花店老板不知道冉羽遲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悲傷是真的,難過是真的,絕望也是真的,她是個陌生人,也許無法提供太多幫助,所以,她隻能寬慰道:“能不能不走呢?”

“如果沒辦法,至少應該好好告個彆,對吧?”

她想伸出手拍拍這位顧客的肩膀,有的時候,觸碰能夠讓人產生一種更大程度的安慰感。

可她的手隻抬起了一半。

像是有一陣風刮過,在她的視線中,冉羽遲像是被抹掉痕跡一樣,消失了。

她茫然的收回抬起的手:“我剛剛在和誰說話來著?”

門外,太陽升起,下了一晚上的雨,此刻的天空顯得格外乾淨。

即使老板已經看不見他,冉羽遲還是付了錢,回到安雪的住處。

他將麥稈菊插進花瓶中,倒入清水,然後洗乾淨手,走進房間。

安雪睡得並不安穩,他的眉心緊緊蹙起,手伸到了棉被外,被凍得一片冰涼。

冉羽遲握住安雪的手。

也許是因為習慣,也許是觸碰到了溫暖的觸感,安雪五指彎曲,緊緊回握住冉羽遲。

冉羽遲一笑,他不舍得叫醒安雪,所以隻是輕輕親吻他的手背。

“我太幸運了。”

“能夠遇見你,愛上你,用我漫長的餘生回憶你。”

“我很高興。”

“安。”他溫柔得像是四月的落葉,“我愛你。”

他的聲音如同水滴落入清泉中。

“嘀嗒。”

清脆,卻短暫。

冉羽遲消失了,朦朧的晨光中,晨霧縹緲遮蔽視線,他的身體散成破碎的熒光,無聲無息的融入清晨帶著濕氣的風中。

山水萬程,後會……無期.

“嘀嘀嘀——!”

鬨鐘響起,安雪猛地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

他慢吞吞的關閉鬨鐘,呆坐許久,接著換衣服,洗漱。

明明是和往常一樣的清晨,可他的心裡卻像塌陷一塊似的,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少了什麼?

安雪不知道。

他想不起來。

客廳裡多了一束麥稈菊。

這不是他買的,他不會去買鮮花,在他的印象中,會買鮮花的隻有相信浪漫的人。

他的生活不會有浪漫。

鬨鐘再一次響了,這次是提醒他早點出門。

幾天前,雙城一中就已經恢複上課,不愧是雙城頂尖學府,一節課都不能少上。

今天還有安雪最討厭的考試。

他不情不願的穿好鞋,忽然想起早就準備好的早餐,忘拿了,現在應該放在冰箱裡。

於是,安雪下意識伸出手。

他在門口等了一會,愣住了。

什麼也沒有……

沒有人,沒有聲音,沒有體溫,也沒有親吻……

安雪怔怔的看向空蕩蕩的房子。

眼眶忽的一片濕熱。

塌陷的心在刹那之間崩塌,孤獨和寂寞像雪崩一樣將他掩埋。

我剛剛……到底想做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我去睡了!!!!晚安!!!

白天還有!!!!!等我睡醒!!!!!

第114章 第 114 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蜂巢22

午飯時間, 懷子星和幸思遠一起湊到安雪身邊,學校的食堂還沒修好,因此他們隻能從家裡帶便當來。

“花都!”懷子星看到路過的花都, 朝他招手,“你最近很經常來學校呢?”

幸思遠:“大明星不用趕通告?”

花都在他們身邊找了個位置坐下:“快高考了,不打算工作。”

幸思遠和懷子星話多,吃頓飯能天南地北的聊, 安雪和花都靜靜聽他們談天。

懷子星突然提到,原本下個月雙城會舉辦一場鋼琴比賽。

一聽到“鋼琴”這兩個字, 幸思遠立馬想起個人:“鋼琴比賽?那肯定得讓……”

他的聲音忽然一頓。

一個名字似乎就掛在嘴邊,卻始終說不出口。

懷子星疑惑:“誰啊?我們學校的麼?一中有鋼琴彈得好的?”

幸思遠也滿臉茫然:“好像沒有, 是吧?可能是我記錯了?”

兩人說完便沒多想, 扒拉一口飯下去又繼續扯起彆的話題。

一邊的花都卻忽然說:“最近我感覺很奇怪。”

“嗯?”安雪插著半邊耳機。

花都:“我覺得……我好像忘了一些事, 不過,這讓我感到十分輕鬆。”

他看向窗外,新種下的梅花開了,點綴在寒冷的寒風裡, 有一抹淡淡的香。

“我好像很久沒有這麼放鬆過。”

“這樣很好。”安雪說。

在世界秩序的調整下, 城市重建工作進行得十分順利, 社會也逐漸恢複運作。

在重建完成那天,特殊管理局也徹底解散了,所有人、包括天師們的能力被收回, 沒有人記得特殊管理局,沒有人記得天師、厲鬼, 沒有人記得發生末日災難的源頭, 也沒有人注意到過快的重建速度。

所有人像是進入從小小的繭房中, 又被放了出來, 放下一切無法解釋的不對勁,急匆匆奔赴接下來的生活。

安雪的生活也在繼續。

高三的學習壓力很大,每天都在各種考試之中度過,甚至連假期都壓縮到最少。

每到周末,安雪會和夕樓一起出來學習。

程樂山和空向笛偶爾也會同他們湊在一塊。

生活平靜又忙碌,沒有一絲波瀾,似乎和以前沒有半點變化,可又似乎少了很多東西。

到底是什麼?安雪不知道。

隻是,在很多時候,安雪會下意識做出自己難以理解的動作。

例如每天出門前會習慣性的伸出手,似乎在等待什麼人的出現;

例如聽到好聽的歌,會摘下一邊耳機,想要塞進誰的耳中;

例如遇到出的很有意思的題,會拍一張照,發送給某個人,可當點開好友列表時,安雪卻又迷茫了。

再例如,在路過某間琴行,看到擺放在展示廳的那台鋼琴,安雪會想起曾經看過的鋼琴比賽,他久久凝視台上的表演者,內心似乎湧過無數種情緒。

那是什麼?

到底是誰?

一切的一切都像被蒙上一層陰翳,那種空蕩的、寂寞的、痛苦的感情無時無刻不在心中翻湧。

他好像……失去了什麼。

有這種感覺的不僅僅隻有安雪。

在某個周末,安雪、夕樓、程樂山和空向笛四人一起前往圖書館的路上,有個八九歲的小孩跑得賊快,一不小心左腳扭了,險些在他們麵前摔了下去。

夕樓眼疾手快的扶住他。

腳很疼,小孩倒吸一口涼氣,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不一會兒,又有個看起來差不多大的小男孩跑過來,扶起他,轉頭對夕樓軟軟一笑,說道:“謝謝你。”

他將小男孩牽走:“你跑得太快了,差點摔了。”

那個小男孩非常暴躁:“我才沒有摔!”

“你摔了,你還扭了腳,你差點哭了。”

“沒有!沒有!!”

看到他們逐漸遠去的身影,夕樓一愣。

他像是在霧氣彌漫的黑霧中迷了路,他想要尋找某個人,卻什麼也找不到,他好像也有這樣一位陪在他身邊的小孩,安慰他,陪伴他。

他們是一輩子的好朋友。

可是……

他找不到了。

夕樓的眼眶紅了,他茫然的看向身旁三人:“我好像忘了什麼事情……”

原本擔心夕樓異狀的程樂山聞言,表情變了:“不是吧,你也有這種感覺?”

空向笛:“我也總覺得我忘了什麼事,啊這,不會是群體失憶的靈異事件吧?”

既然都有這種感覺,那就一定能找到原因。

幾個男生當即放下學習的事,就近去了安雪的住處,圍坐在茶幾上,一起順了記憶中曾經發生過的事。

人不會將所有事都記住,有些小細節忘了就是忘了,但一些能夠記下的事都是發生過的,穿插在他們所經曆過的人生中。

四個人將從小到大記得的事寫在紙上,表麵上看,沒有問題,可安雪一一看過後,沉默片刻,忽然問道:“我們怎麼認識的?”

“我們……”空向笛張了張嘴,“對啊,我們怎麼認識的!”

程樂山:“完全想不起來。”

夕樓也搖頭:“不知道。不僅想不起和安雪怎麼認識的,也想不起來和你們怎麼認識的。”

空向笛:“我也是……所以我們怎麼湊一塊的???”

安雪蹙眉沉思:“所以,我們的記憶被動過,一些事情被抹去了,而被抹去的這些事,很有可能就是讓我們認識的契機?”

但是,到底是什麼事?

他們又該怎麼找出來?

如果能夠知道……

安雪低下頭。

如果能夠知道,那他心中塌陷的那部分,是否能夠重新被填上?

記憶被修改這件事,想破頭也想不出答案,程樂山和空向笛腦洞大開,什麼可能性都列了下來,一張紙被寫得滿滿當當,卻沒有一個推測靠譜。

安雪想累了,起身去澆花。

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也許是看到麥稈菊的那一天。

那束花,似乎在提醒他什麼事。

在茶幾旁坐了太久,程樂山大腿發麻,站起身想要蹬蹬腿,一個沒站穩,撞到身後的置物書架上,書和其他東西沒掉下來,倒是摔下來個盒子,盒子裡裝的照片灑了滿地。

“對不起安雪!我腳麻了!把你盒子撞掉了!”

盒子?

哪來的盒子?

安雪走過來,還沒來得及問,程樂山已經彎身把地上的相片全撿了起來,相紙拍攝的是不同地方的風景,有雪山,有鬆林,還有安雪一個人在這些風景前留下的照片。

空向笛幫忙一起撿起來,感歎:“哇,你去過那麼多地方嗎?!都是學生狗,怎麼我的生活就隻有學習和考試?”

程樂山:“你都是一個人去的嗎?一個人會無聊不?”

夕樓撿起一張照片,沉默片刻:“一個人去的?這些照片,怎麼看都應該是合照吧?”

在安雪的同意之下,幾人將相紙一張張擺上茶幾。

照片裡隻有安雪一個人,但他的位置往往偏左,或者偏右。

程樂山:“如果是單人照的話,一般會選中間的角度吧?偶爾一兩張偏左偏右還有可能是手抖,每一張都偏?這是巧合?”

夕樓又拎出兩張:“這兩張照片,明顯是靠在一個人身上的姿勢。”

空向笛:“臥槽,如果真是這樣,那太恐怖了,一個人的痕跡被抹掉了?安雪,你能想起一起去的到底是誰嗎?”

“不能。”安雪眉心緊蹙,“還有更恐怖的。”

“什麼?”幾人看向安雪。

安雪:“我沒有去過這些地方的記憶。”

空向笛、程樂山、夕樓:“……”

挖槽。

靈異事件啊?!

討論再次陷入僵局。

安雪將目光從相片上移開,轉向一同裝在盒子裡的日記本。

他沒有寫日記的習慣,也不會去寫日記,更沒有關於這本日記的記憶。

可是,日記本的封麵上,又確確實實是他的字跡。

突破口似乎隻有日記本。

“日記的話,先讓安雪一個人看看吧,我們出去買點飲料?”夕樓提議。

“可以啊,我們一會回來。”

三人一起出去了。

客廳裡再次隻剩下安雪一人,他深吸一口氣,翻開了日記本。

第一頁,安雪就愣住了。

日記同樣是他的字跡,寫的內容很簡潔,幾乎隻有一兩句話,可他卻事無巨細的記錄下了很多事,時間跨度很長,從他來到雙城的第一天開始寫起。

隻是從日記本的紙質和墨水的痕跡來看,似乎是在同一段時間一次性寫出來的。

xx月xx日。

我和*偶遇,他被人追,從樹上跳下來。

那是我們第一次相遇。

xx月xx日。

我去看了鋼琴比賽,傳聞中的學生會會長居然是*。

xx月xx日。

我第一次見到鬼王狀態的*,我不知道該如何回憶當時的感覺,當時,我覺得他真的很對胃口。

大概是因為我們都是瘋子?

xx月xx日。

*是浴血者。

我第一次感受到疼痛之外的愉悅。

太舒服了。

安雪一頁一頁翻下去。

日記本裡所有的內容,全和*有關。

這個“*”是誰?

他們一起經曆過那麼多事,為什麼他會不記得他?

他像是從這個世界被徹底抹去痕跡,沒有照片,沒有回憶,就連名字都成為了能夠指代一切的“*”。

xx月xx日。

我好像喜歡上*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這種想法,我很……嫉妒。

我在他的記憶中看到另一個人。

當時我想,幸好*失憶了,幸好*找不到那個人。

否則我們也許不會相遇。

我知道我不應該有這種想法,可是,我很難受。

xx月xx日。

我答應幫*找他記憶中的那個人。

提出這個交換條件的我大概是瘋了。

……

xx月xx日。

我回到了過去。

我遇到了*。

我弄明白了一切。

是我救的他,是我和他相遇,他愛上的是我,他來尋找的也是我,他身上的銘牌是我給他的。

我真的……好喜歡*。

xx月xx日。

一直以來,我總會夢到一道身影。

在十年前,瀕死之際,那個人將某樣東西放進了我的身體裡。

他救了我,我活了下去。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來那個人就是*。

時空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東西,我們兩個因時空而相遇,又因時空而糾纏。

我很高興。

…………

還有很多,很多,安雪記得的,不記得的,發生過的,或是沒發生過的,全都被刻進日記中,被用簡潔的話語,用不甚清晰的情緒表達,烙印在紙張之上。

可是,他忘了,他全部忘了。

“*”,這個人,和他一起經曆過的每一件事,全部從這個世界被抹去痕跡。

輕風尚且能拂動綠葉,和“*”的一切過往,或許曾掀起過波濤,如今卻無法再泛起半點漣漪。

夕樓、空向笛和程樂山三人回來時,看到的是崩潰的安雪。

他們看到他近乎發瘋的尋找“*”的痕跡,將房子翻得一片淩亂,他們很想拉住安雪,安慰他,可是他們沒有一絲辦法。

被挖去的記憶不會回來,被抹去痕跡的人也不會重新出現。

他們也是陷在同樣旋渦中的人。

尋找丟失的記憶這件事最後不了了之。

並不是所有人都發現了不對勁,他們沒必要因為自己的敏/感去打擾其他人的正常生活。

那天之後,安雪將自己關在住處整整三天。

沒人知道他想了什麼,總之三天後,安雪回到了屬於自己的正常生活。

日子還是要繼續。

天氣逐漸變熱,酷暑到來那天,高考結束了。

也是同一天,安雪接到醫院的來電。

淺霖醒了。

安雪趕到帝都。

淺霖的身體沒有大礙,隻是丟失了很多記憶,但這對於他而言沒有任何關係,因為他還記得安雪,記得他最重要的家人。

那天,淺霖問安雪:“高三暑假有什麼安排?”

“想去旅遊。”安雪這樣回答。

一周後,他踏上了旅行的路。

高三的暑假炎熱且漫長。

他一個人走走看看,從不在同一個地方停留。

他去了日記本裡提到過的每個地方,去了相紙裡記錄的每處場景。

每一片土地,每一塊石板,也許都是他曾經和“*”一起走過的路。

他來到了一處雪山。

夏天的雪山和冬天的雪山是不一樣的。

雪化了,露出漫山遍野的蓬勃綠意。

他站在懸崖邊。

他不記得這裡發生過什麼,可他一定來過這裡。

因為有一張照片,拍的就是這裡的景象。

隻是……照片拍到的,似乎在懸崖中?

安雪並不知道自己和*當時是怎麼下去的,或許是有條能夠下去的石階?

安雪心中有此猜測,便往前了兩步,想去看看。

身體剛往前傾,他的右手忽然被拉住了。

身後傳來清朗的聲音:“不要想不開啊朋友,真從這跳下去,連個給你收屍的都沒有!”

安雪:“?”

這人誤以為他要跳崖了。

“不是,我沒……”安雪回過頭,想要解釋,但同拉住他那人對上眼神的那一刻,兩個人皆是一怔。

破碎的熒光從他們相觸的掌心中溢出,腦海裡那些消失的片段也一並湧了上來,隻是一瞬而已,安雪卻像再一次經曆了自己曾經的人生。

開心的、失意的、痛苦的、嫉妒的,消失的痕跡,被抹去的記憶,忘記的人……一切仿佛都僵滯不動了,他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人。

眼眶是濕熱的。

“我來過這裡,可是我不記得了。”安雪說,“我弄丟了一段記憶,弄丟了一個人。”

那人似乎也陷入和安雪同樣的狀態中,他看著安雪,像是在凝視自己遙遠又虛幻的過去。

“可是現在……我想起來了。”安雪的聲音在顫抖,他試探的、小心翼翼的呼喚那人的名字,“冉羽遲……你還記得我嗎……”

安雪沒有等來回答,他等來的是一個擁抱,懸崖邊,雪山上,他被摟緊曾經熟悉的懷抱中。

呼吸蹭過臉頰和脖頸,塌陷的、冰冷的內心在一瞬間被包裹而來的暖意填滿。

他再次聽到思念已久的聲音。

那道他每次在夢中驚醒,卻被記憶擋在濃濃霧靄之後聲音。

“安……”

*

安雪在昏迷時做過一場夢。

夢醒後,他忘卻了夢境中的內容,可在恢複記憶那一刻,夢境也一同回到他的記憶之中。

他來到陌生且溫暖的房間,隨著漂浮的熒光碎片,觸碰到了放在桌麵上的禮物盒。

光芒在他眼前徐徐展開。

他在光中看到了一個人影,看起來像個小孩。

小孩朝安雪飛撲而來,抱住他,輕聲說:“謝謝你。”

當時的安雪懷疑自己視力出現了問題,因為他看不清小孩的臉,不管怎麼看,小孩的五官在他眼中都隻是白茫茫的光團。

“彆看啦,我隻是以你熟悉的樣子出現而已,用你所熟悉的語言係統同你交流,我不是人類,我是‘眼睛’。”

“我在你體內生存了十年,一切都結束了,我也要走了。”

“分彆之際,有件事,我想要告訴你。”

“世界秩序開始運行,鬼界的痕跡會徹底從人界被抹掉,但你不用擔心,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他不會消失的。”

“眼睛”在半空中飄了個圈:“你們的羈絆太深了,從始至終都在互相糾纏。”

“我會保護你,不讓你出事,可是如果沒有他,我也無法住進你的體內,所以,他也必須留下來。”

“為了表達謝意,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

“第一,讓他繼續留下來陪你,第二,我將他送回過去,他將成為一個普通人,像普通人類一樣誕生,成長。”

安雪幾乎沒有任何猶豫:“選第二個吧。”

“眼睛”很是詫異:“為什麼?”

“我參與過冉羽遲的過去,所以我知道,他過得並不開心。”

“不論是成為浴血者,還是後來感染成鬼,他的人生,從來沒有由他做主。”

安雪說,“如果有重來一次的機會,那才是他真正想要選擇的人生吧。”

“回到過去,也許你們會錯過相遇的!”“眼睛”提醒道。

“不會的。”安雪說,“我們一定會重逢,你說過的,我們從始至終,互相糾纏。”

“我知道了。”

“眼睛”輕輕的笑了,他的身體散成晶瑩碎片,白芒自眼前褪去。

“要記得寫日記哦。”他對安雪說,“圖像也許會消失,但文字永遠不會。”

*

安雪醒了。

他睜開眼。

盛夏,濕漉漉的蟬鳴躍了進來。

身旁的人動了動,一隻手摟住安雪的腰。

“今天周末,再陪我睡會。”冉羽遲的聲音有些沒睡醒的沙啞。

“好。”安雪輕聲說,“今天也很愛你。”

冉羽遲睫毛顫了顫,將安雪摟進懷中,溫柔的聲音在耳畔彌漫。

“我也是。”他說,“我愛你,安。”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啊寫完了寫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具體的咱們番外見吧,正文就斷在重逢、恢複記憶這邊了!!

感謝一直看到這裡的小天使們!!!!我超愛你們!!!!

番外周四開始更,這三天誰都彆想讓我碰電腦!!暈字暈字!!!!

話說,接檔文《誰說哭包小喪屍不能做攻啦?》

專欄第一本求收藏!!!番外更新完無縫開!!求求了,求個收藏叭!!!!

周四見寶貝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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