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筋動骨一百天,何況你右臂的傷口縫了十七針。”葉柏南的個子高,她抻直了胳膊,踮著腳。
他見狀彎下腰,和她靠在一起,並肩在傘下散步。
有兩輛車這時一前一後駛入西門的停車場。
第一輛是周京臣的座駕,他穿著商務西裝邁下後座,似乎是從公司趕來,拎了大包小包的食材補品,進入住院部大樓。
看樣子,華夫人的病情不樂觀,要繼續住院。
第二輛車是一名珠光寶氣的貴婦,天色暗,程禧看不真切,倒是葉柏南麵色驟然嚴肅,緩緩直起身。
“你好大的本事啊!手術台上九死一生,竟然瞞著我。”
葉太太一手挎包,一手打傘,疾步走來,雷霆之怒。
“我在家等你的電話,等你的秘書報信兒,我高估自己的分量了,你眼中哪有我這個母親。”她一瞥程禧,“是哪個狐狸精迷惑了你,你神誌不清了!”
程禧有心理準備,葉家肯定會追究。
長子負傷,不是一場小風波。
尤其為了女人。
太不符合葉家繼承人殺伐果斷、利益至上的作風了。
葉太太憋了四天才興師問罪,是憋到極限了。
葉柏南察覺到程禧緊張,將她護在身後,笑著向葉太太解釋,“手術當天父親恰巧在骨科探望朋友,他來過手術室一趟,我以為他告訴您了。”
“他是告訴我了,那你呢。失蹤了四天,雲航集團對外謊稱總工程師出差了,你想瞞到出院嗎?”葉太太礙於外人在,壓下火氣,“耿家已經找我了。”
“耿世清被拘捕,耿家自然千方百計撈人。”葉柏南麵不改色,“柏文是警察,他一貫秉公執法,您彆插手了。”
葉太太表情不友善,上上下下打量程禧,毫無征兆地伸手。
葉柏南一把扼住她手腕,氣勢凜然,“母親!”
葉太太盯著他,“你乾什麼?”
“是您乾什麼!”他扼得用力,指關節白裡泛青,“不關程禧的事。”
“耿家的公子捅她,你逞什麼強?得罪了耿家,葉家要登門賠罪的!”
葉太太掙紮,扯痛了葉柏南手臂的傷,他依然不鬆手。
“我擋了一刀,耿世清的罪名由‘故意殺人’變成‘殺人未遂’,罪名小了,耿家會感謝葉家。”
葉太太仍舊盯著他。
“程禧是周家的小姐,我救了她,周家同樣感謝葉家,於情於理,葉家不虧。”
程禧小心翼翼在他身後。
這對母子,不像周夫人和周京臣,吵歸吵,七分的關懷,三分的惱。
而葉太太是三分的關懷,七分的慍怒。
顛倒了。
顯得生分不少。
她朝對麵挪了一小步,“我和耿世清的恩怨牽連了葉大公子,是我的錯。您要打要罵,是應該的。”
程禧任由葉太太刀子般鋒利的視線剮剜著她。
“母親!”葉柏南警告的口吻,“您打她,過不了我這一關。”
對峙了好半晌,葉太太笑了,“我為什麼打罵禧兒呢?”
她甩開葉柏南,拉住程禧的手,“和俞薇分手後,柏南這些年感情也沒進展,我巴不得他有心儀的女人,隻是與耿家為敵,我難免有顧慮。他若是玩玩兒,不值得我費心,若是動真格了,我成全他。”
葉柏南眯起眼,沉默不語。
“周夫人明天回國,我親自約她商量。”葉太太拍了拍程禧,“禧兒,你先上樓。”
程禧一時不知道是拒絕,是同意。
周夫人打算送她去外省,她不願意去;留下,大概率嫁給黃家的二叔當續弦,她也不願意。
既讓周夫人滿意,覺得沒白養她、她對周家還有價值,又暫時不嫁,不離開本市,隻剩下葉家出麵這條路了。
“程禧,你上樓吧。”葉柏南手勢示意她。
她回過神,前腳剛走出木廊,葉柏南麵容陰翳,全然不見那副儒雅潤和的模樣,“您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你非常清楚。”葉太太維持著笑容,“你娶程禧,我高興。”
葉太太上前,一半傘簷遮在葉柏南的頭頂,“周家那邊,我去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