曬黑了許多,也結實了許多。
健碩,勃發,野性。
張力十足的胚子,錚錚英武的氣場。
“不認識了?”他解了大衣扣。
程禧回過神,“你去大西北或是西南了吧?”
“怎麼看出的?”
“糙了,也精壯了。”
葉柏南高興,“在你眼中,是糙了適合我,還是曾經那副樣子適合我?”
問題有幾分曖昧。
程禧不答。
他也沒強迫。
兩名保鏢抬進一株‘紫椴木根雕的長壽鬆’,異口同聲:“祝賀周家喜得長孫。”
長壽鬆的底托刻了周正修三個字。
她不禁笑,“這禮物...是長輩祝壽吧。”
“可以祝長輩長壽,不可以祝嬰兒長壽嗎?”葉柏南也笑。
育兒嫂這時抱了禮禮下樓,禮禮喝了奶,在拍嗝兒,眼睛烏溜溜的,葉柏南笑了一聲,迎上去。
程禧緊張,“阿姨,抱禮禮過來。”
“給我。”他伸手,“大伯父抱。”
在月子中心,護士月嫂從不讓外人抱,如今在主家,登門的是熟客,葉柏南衣飾華貴風度翩翩,又自稱伯父,月嫂鬆了手。
“多少斤了?”他一邊掂分量,一邊問程禧。
“九斤。”
“是早產,健康嗎。”
“怨我...聖誕節在花園打雪仗,羊水破了。”
葉柏南拇指擦拭禮禮嘴角的奶泡,“你年輕貪玩,可京臣什麼年紀了,縱容你打雪仗。早產是怨他,不怨你。”
程禧將棉布墊在禮禮的腦袋下,防止吐臟了葉柏南的大衣。
“小子模樣不錯。”他撩眼皮,端詳程禧,垂眸,端詳禮禮,比照了一番,“五官神似京臣,嬌軟可愛神似你。”
院子起了風,她回客廳,關窗戶,“嬰兒都可愛。”
“愛屋及烏。”禮禮吃飽了,沒鬨覺,在懷中乖巧哼哼,“葉家的後代和下屬的孩子,我見過不少,沒抱過一個。孩子的母親討喜,孩子才討喜。”
葉柏南戳禮禮臉蛋,禮禮蹬腳,他悶笑,“京臣呢。”
周京臣中午回北方的航班,這會兒1點了,沒音信,程禧催促何姨問一問。
電話裡,是商場廣播的嘈雜聲。
“在國貿專櫃。”
程禧喜歡的牌子春裝上新,本市一共有三套,何書記的女兒訂了一套,小李家的長媳訂了一套,另一套是周京臣訂的。
“L碼。”
何姨噗嗤笑,“您訂了L碼,小太太又要生氣了,她一直穿S碼的。她催您回老宅呢,葉大公子送了賀禮。”
電話那頭,沒回應。
周京臣掛斷了。
保姆泡了茶,去客房喂程母吃飯,程母住在一樓,一天有二十個小時是昏睡的。
“你抱過柏文吧?”程禧發現葉柏南的動作蠻標準,不像沒抱過孩子的生手。
“柏文是葉嘉良的親骨肉,我是卑賤的野種,不配抱。”他雲淡風輕,“在外地,特意學了一些技巧,為了抱禮禮。”
野種...
程禧為人母,聽了,心裡不是滋味。
葉柏南走到露台上,透過澄淨的玻璃窗,指花園,“禮禮,那是什麼?”
禮禮盯著他。
“是梅花。”他又側身,指著程禧,“這是誰。”
禮禮斷斷續續啼哭,磨人。
“是母親。”葉柏南注視程禧,目光潤和,平靜,斂去了戾氣,僅僅是一個擁有片刻溫情的男人,“大伯父初遇你母親,也是一場大雪。紅梅,白霜,你母親穿了粉色的鬥篷,中式長裙,淡妝,盤發,不愛笑。”
程禧站得不遠不近。
“禧禧,你記得嗎。”
她點頭,“我唱了曲,彈了琵琶。”
“幫我點了一支煙,可你不會用打火機。”
程禧笑出聲。
禮禮大哭。
葉柏南輕輕搖晃手臂,“禮禮,大伯父抱你,不開心嗎?”
忽然,玄關的屏風後,傳來腳步聲。
男人輪廓匆匆掠過,命令的口吻,“禮禮困了,抱他哄睡。”
月嫂立馬抱回。
“京臣,怕我害你兒子?”葉柏南坐在沙發上,叉開腿,姿態狂妄恣意。
“我不擔心。”周京臣慢條斯理脫西裝,清潔消毒,等體溫回暖了,從月嫂手上接過禮禮,有一下沒一下地逗弄,“在周家地盤,你不至於明目張膽。”